“快!再快些!”
“趁着天氣暖和,多趕些路!”
“大元決不能失去東北!”
“現在不是休息的時候,擴廓丞相有令,到了慶州休整半個月!殺牛宰羊,犒賞三軍!”
……
隨着聲聲催促,車轔轔馬蕭蕭,一支五萬人左右的元軍,正在王保保的率領下,在草原上以儘可能快的速度前進,增援慶州。
但是,王保保依舊對這個速度不滿意。
他在擔心慶州!
正如圍棋中那句話:彼之好點,即我之好點!
納哈出能想出慶州這個關鍵點,朱標能想到這個關鍵點,王保保豈能想不到?
李愬雪夜入蔡州的典故,王保保能不知曉?
雖然雪夜入慶州,比當初的雪夜入蔡州還要艱難。但是,那一向擅長化腐朽爲神奇的大明太子朱標,未必就辦不到!
王保保分外擔心慶州的安全。
而且,納哈出都已經派軍增援慶州了。王保保再提醒納哈出,能有個毛用啊?
所以,現在的王保保只能親率大軍趕來,確保慶州的萬無一失!
只要慶州不失,他就能源源不斷的從草原調兵遣將增援東北。大元加上東北,地方廣袤近萬里,子民近千萬,就依舊能有和大明周旋的本錢!
不過,怕什麼來什麼。
“夫君,你……你看!”
“啊!”
王保保順着妻子手指的方向望去,但見遠遠的黑河岸邊,一支兩萬人左右的大軍,正嚴陣以待。
最中間的大旗上,一個斗大的明字,在陽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輝。
“終於,還是來晚了麼……好一個大明太子朱標啊!他,又搶先了一步!”
儘管心中早做好了最壞的打算,但事到臨頭,王保保還是面色驟變,心中鬱悶異常。
當然,來都來了。
總不能,王保保看見大明的旗幟,就灰溜溜地領軍回去吧,那也太傷士氣了。知道的,是王保保不願意打無意義的仗。不知道的,還以爲王保保面對明軍,望風逃竄呢。
所以,王保保並未阻止大軍繼續前進。
五萬元軍,直接和兩萬明軍,隔着黑河對峙。
在這裏,王保保再次看到了,那個他銘心刻骨的男人——大明大子朱標!
三年過去,朱標似乎更加威風了。頭戴銀盔身穿銀甲,外罩火紅的戰袍,騎在那頭黑色駿馬上,龍鳳之資,日月之表,自然而然成了全場的焦點。
“河對面,可是大明太子麼?”王保保微微抱拳,道:“三年不見,大明太子風采更勝往昔,實在是可喜可賀!”
“齊王有心了。”朱標淡淡道:“齊王殿下遠來至此,孤身爲地主,有失遠迎,還望海涵。”
“地主?”王保保冷哼一聲,道:“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這裏似乎是屬於草原?黑山腳下,黑河之畔,怎麼就成了你朱標的地盤?怎麼就歸你們中原人所有了呢?難道,在你們朱明看來,這天下的地盤,誰搶來就是誰的?”
現在,朱標當然可以說什麼“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的大道理。
但是,他作爲這場慶州爭奪戰的勝利者,現在卻是懶得扯這個蛋了。
事實勝於雄辯!
“齊王不用和我做口舌之爭。”朱標道:“如今,慶州已在我大明手中。事實上,何止是什麼慶州啊?如今,慶州以東的所有土地,已經不歸大元所有矣!”
“你……”王保保深吸一口氣,道:“大明太子,你的信心也太足了吧?怎麼,你能偷襲慶州得手,我就不能把慶州重新偷襲回來?再者,你佔據了慶州,也不可能完全隔絕草原和東北的聯繫吧?!我大元,還有機會!”
朱標卻不緊不慢地道:“果真還有機會麼?齊王別忘了,我此次出兵,僅僅調動了五萬常備軍,十萬屯田兵,大明主力並未動用。中山郡王徐達,安慶郡王常遇春也未曾出征。孤倒是奇怪了,對於你王保保來說,到底是草原重要,還是東北重要?如果我大明主力雲集邊境,你到底能抽出多少兵力,打東北的主意?還有最關鍵的……”
“什麼?”
“不怕告訴你,慶州一下,孤就派十萬屯田兵,奔赴各險要之地。只待開春化凍,就在這些險要之處築大寧、寬河、會州、富峪四城。到了那時候,你即便能僥倖偷襲破了慶州,又能破大寧麼?雖然東北和蒙古之間,不僅僅是慶州這樣一條路。但是……如果不通過寬河、會州和富峪……王保保,你還能通過哪裏,調動大規模的兵馬,進入東北呢?”
王保保微微咬牙,道:“日後本丞相到底如何增援東北,就不勞大明太子操心了!咱們,各憑手段!”
“哦?是嗎?”朱標面露譏諷之色,道:“那孤就恭候齊王的手段了!”
“你不會失望的。”
話不投機半句多,朱標和王保保談到這個地步,雙方已經無話可說。
朱標率軍,回了慶州城。
王保保也後退二十里,紮下了營寨,暫且休整。
“夫君……”
隨着王保保巡查了一遍營房之後,毛氏和王保保一起回了中軍帳。
她好奇地問道:“東北和草原之間,到底有多少條路?接下來,咱們到底該怎麼辦呢?”
“還能怎麼辦?剛纔我說的不過是場面話,其實啊……其實……”
“什麼?”
噗!
王保保再也忍不了了,一口鮮血狂噴而出,澀然道:“其實,我明白,慶州以東,已不爲我大元所有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