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現在常備軍四十萬,其中海軍就有五萬,陸軍才三十五人。這三十五萬人,抽調二十萬軍出征沙漠,得經過多麼大的調動?
還有戰馬的補充,糧草的準備,鎧甲武器的增加……朝廷雖然不缺錢,但這些物資的調運,絕不是一朝一夕之功。
而且,這場戰爭,絕不僅僅是大明朝廷的事。要不然,這道旨意,也不用直接明發天下了,朝廷直接調兵遣將就行了。
覆滅北元,最難的地方在哪?
不是北元軍多麼英勇,而是瀚海沙漠!
有一個面積達一百三十萬平方公里,東西長三千二百里,南北長一千里到兩千裏之間的大沙漠,橫亙在草原之間,將草原分爲漠南和漠北兩部分。
這片沙漠,稱爲戈壁沙漠,或者大戈壁。
換言之,要徹底覆滅北元,就必須越過一千多裏的戈壁沙漠,殺入漠北。
其難度可想而知。
別的不說,就說後勤吧。什麼樣後勤隊伍,能越過近兩千裏的沙漠,還能在方圓幾千裏的漠北,找得着前進中的己方大軍,送來足夠的給養?
天下根本就沒有這樣的後勤的隊伍!
換言之,沒有後勤!
覆滅北元,註定一場是一場,遠征超過三千里,毫無後勤可言的戰爭!
稍一不慎,餓也能把大軍餓死,渴也能把大軍渴死!
以至於,覆滅北元有了個同義詞“遠征沙漠”。對,不是“遠征草原”,而是“遠征沙漠”。
長三千兩百里,寬近兩千裏的沙漠,纔是中原軍隊橫掃草原的最大敵人!
所以,當初漢武帝跟匈奴打了一輩子仗,即便有衛青霍去病這等名將,都沒把匈奴滅掉,還得到了“天下戶口減半”的慘烈結果。
所以,這次大明朝廷滅北元,根本就沒有動員屯田兵,全靠常備軍出手——有限的攜帶物資,必須用在刀刃上。
所以,明軍需要天下百姓的幫忙。
馬匹!
馬匹!
更多的馬匹!
越多越好的馬匹!
唯有明軍帶夠足夠的馬匹,才能攜帶足夠的給養穿越近兩千裏的沙漠,然後在廣大的補給困難的漠北地區,經過長期艱苦卓絕的搜索戰、追逐戰、包圍戰……覆滅北元朝廷!
而且,大明的夏爾馬不能動。
很簡單的道理,遠征沙漠,馬匹的耗損恐怕在八成以上。當初衛青、霍去病出徵沙漠,出征之後能夠重新入塞的馬匹,經常只剩下一成多一點。夏爾馬是大明生產力騰飛的本錢。不能爲了這場漠北之戰,將大明的戰略潛力都消耗掉!而普通的馬匹,則可以通過戰後的繳獲,進行彌補。
所以,接下來的時間,是大明朝廷竭力將最有營養的糧草,最犀利的器械,送往沙漠遠征軍的時間。是大明軍民百姓們,踊躍向朝廷賣馬的時間。
沒錯,就是賣馬!
朝廷不缺錢,缺的是馬!
百姓不要錢都不行,“子路受牛”的典故,朝廷豈能不知?大明朝廷若是真心要想獲得足夠的馬匹,就必須給足夠的錢財補償。
而且,他特意叮囑天下百姓們,要留下足夠繁衍的馬匹,留下足夠生產生活經營所必須的馬匹。
終於,大理馬到了,高麗濟州島的馬匹到了,吐蕃馬到了,淮揚牧場的馬匹到了,青海馬到了……全國一個直隸地區,二十一個行省的馬匹,向着大明北方各地的軍營匯聚。
六十八萬五千!
兩個月後,連同明軍原本的戰馬、挽馬在內,二十萬遠征軍的馬匹達到了六十八萬五千餘匹。
一人三馬還有富餘!
萬事俱備,只欠東風,出征的時刻到了!
……
……
大明洪武十年,正月二十二,明軍誓師覆滅北元的儀式,在南京城外舉行。
嘟嘟嘟~~
國之大事,在戎與祀。
爲了今天這場誓師儀式,朱元璋已經連續齋戒五日了。今日,他換上華夏天子的冕服,誠心正意,在高臺上祭祀。
首先,祭祀昊天上帝,也就是上天。從理論上講,華夏天子,指的就是昊天上帝之子。大軍出征,當然得請昊天上帝這位最大的靠山保佑。
其次,祭祀山河社稷之神。
最後,祭祀歷代先皇!
沒錯,就是歷代先皇。當初,朱標北伐時,以九杯酒,祭祀華夏壯志難酬的歷代先賢,完成他們的未了之願。
這次,朱元璋是要祭祀,堯舜禹以來,華夏曆代有爲之君。
未能統一華夏的,再賢明,都不在其列!
雖然是華夏之君,卻無功於世,甚至昏庸墮落的,也不在其列!
選來選去,朱元璋選出堯、舜、禹、神農、黃帝、少昊、伏羲、顓頊、高辛、商湯,商高宗,商中宗,周文王、周武王、周成王、周康王、周宣王、秦始皇,漢高帝、漢文帝、漢景帝,漢武帝,漢宣帝,漢光武,漢明帝、漢章帝,唐高祖,唐太宗,唐憲宗,唐宣宗、宋太祖,共三十一位華夏帝皇。
一方面,是告訴這三十一位華夏帝皇,雖然大明是個新的朝代,但是華夏沒有忘記他們!以後,每年大明禮部官員,會代表朝廷對他們進行一次大祭!他們家鄉的州縣,每年四季,都會對他們進行祭祀!
另外一方面,是請這三十一位華夏帝皇的在天之靈,保佑華夏大軍取得草原的勝利!
當然了,還有更重要的一方面,是告訴歷代華夏帝國:華夏有四夷:南蠻,北胡,西戎,北夷。北胡,華夏兩千餘年心腹大患的北胡,即將在大明手中完全解決!
“……伏惟華夏曆代先皇,尚饗!”
一篇文采斐然的祭文唸誦完畢,朱元璋將祭文點燃,然後將三杯酒灑於三十一位華夏帝皇面前,祭祀儀式正式完成。
緊跟着,他朗聲道:“徵虜大將軍何在?吾兒朱標何在?”
“兒臣在!”
蹬蹬蹬~~
朱標緊走幾步,走上了高臺,深深一躬,道:“兒臣參見父皇!請恕兒臣甲冑在身,不能全禮!”
“無妨!”朱標擺了擺手,道:“子敬父,臣敬君,首在一個心字,然後纔是禮字!徵虜大將軍,朱標!”
“兒臣在!”
“朕以一布衣,掃平羣雄,爲華夏天子,富貴已極。然而,朕平生尚有三大未了之願,你能讓君父遂之否?”
“父皇請講!”
“如今胡虜之運回光返照,有一名將在世,其爲王保保。王保保不死,朕心不安,你能爲朕或擒或殺之否?”
朱標朗聲道:“能!”
朱元璋繼續道:“朕擊敗僞元,統一華夏,然尚有北元勢力,殘存於草原。你能爲朕,覆滅否?”
“能!”
“自宋運之終,我華夏傳國玉璽,落於胡虜之手,已過百年矣!你能爲朕,爲我華夏,奪回此寶否?”
“能!”
“很好!能完成朕平生三大未了願,汝就是深肖朕躬,足以治天下也,朕無憂矣!”
頓了頓,他又向臺下參與誓師大會的五萬將士看來,道:“爾等可願意,與太子共同實現,朕之平生三大不了願否?”
“願爲太子效死,爲陛下效死!”
“爾等,願意爲我大明,開疆拓土,覆滅北元否?”
“赴湯蹈火,萬死不辭!”
“爾等,願意爲我華夏,橫掃沙漠,肅清胡虜否?”
“封侯非我願,但願胡虜平!”
“很好,爾等都是我大明的勇士,我華夏的好漢子!那麼,標兒,衆將士!”
“在!”
“出發!橫掃沙漠,肅清胡虜,封狼居胥,勒石燕然的大功,就在爾等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