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斯曼皇帝穆拉德見狀，暗暗倒吸了一口冷氣。
奧斯曼軍和明軍，之前已經有過無數次交手了。只不過，現在明軍兵臨奧斯曼國都城外，雙方纔進行決戰而已。
所以，對於明軍，奧斯曼軍並不算是陌生。
但是，知道是一回事，親眼見到是另外一回事。幾千上萬人的規模是一回事，幾十萬人的規模又是另外一回事！
紅！
紅！
紅！
火！
火！
火！
此時的明軍步兵，已經拋棄了一切盔甲，人人穿着火紅的軍裝。手持着火槍，排排站立。
一排左右相距不到一尺，前後兩排相距不到六尺。總共九排的軍陣，呈現一種奇異的簡約的美感，簡直成爲了一片火紅的海洋。
在這片海洋後面，纔是明軍的炮兵陣地。
三千門火炮，高昂着炮管，隨隨時準備噴射怒火，斷絕敵軍的一切勝利的希望。
又是整齊劃一！
又是簡單到了極致！
現在的明軍，正處於古往今來，最爲簡單的時刻，騎兵的數量急劇縮小，騾馬主要用於運輸。
在戰場上，步兵佔了九成以上，是主力中的主力。
旗幟和腰鼓，是步兵們的傳信工具。罐頭、餅乾是步兵的食物。燧發槍、火炮，就是步兵們武器。
一切都簡潔到了極致。
這簡潔的根本原因，就在於明軍已經全部換裝成了燧發槍。
什麼是燧發槍？就是槍內有一個燧石，激發燧石產生火星，火星引燃火藥，火藥將彈丸噴出的槍械。
有了燧發槍之後，軍士們不再需要點燃火繩了。因爲沒有火繩燃燒的互相干擾，軍士們可以站得更近，隊列自然也就更加密集。隊形更密集的效果，就是齊射的威力是以前的兩倍到三倍。因爲沒有了火繩礙事，軍士們已經可以在燧發槍上裝刺刀，不再需要長槍兵保護了。
進可攻退可守！
鎧甲提供的防禦優勢，甚至因爲抵不過因爲身披鎧甲產生的機動劣勢，而被明軍完全拋棄。
所以，現在的明軍，火槍兵和長槍兵已經合二爲一，不必披甲，
後勤供應簡單到了極致！
武器供應簡單到了極致！
整齊劃一同樣也到了極致！
在這簡單無比，整齊劃一的如同火海的軍陣中，又似乎蘊含着無與倫比的力量，隨時噴發！
一股極爲不祥的預感，涌上了奧斯曼皇帝穆拉德的心頭。
……
……
“這就是奧斯曼全部的精銳？”
公允來講，奧斯曼軍也算不錯了。五萬最精銳的騎兵，配上了堅固的板甲。幾十萬大軍，最弱的也穿着皮甲，配上了火繩槍。奧斯曼軍的火炮，也有一千多門，像模像樣。衣甲雖然分成了不同的顏色，但也算得上鮮明。看得出來，這支軍隊的後勤做的不錯。
不過，大明太子朱雄英見狀，真有些意興闌珊
他放下望遠鏡，向左右看來，道：“三叔，四叔。”
“末將在！”朱棣和朱棡，趕緊微微躬身。沒辦法，朱雄英雖然是他們的侄兒，更是大明太子，他們的半君。君臣之分，天壤之別。
“哪裏，陛下謬讚了。”朱棣的面上微微有些得色。
朱雄英繼續道：“現在，侄兒還真有個問題，想請教四叔和三叔。”
“殿下請講。”
“依吾之見，只要全軍中規中矩的進攻，就可大獲全勝。無論敵人如何調動，都難以扭轉敗局。這似乎跟古代那些名將用兵如神的傳說，不大一致啊？難道，有什麼吾未曾思慮之處？”
朱棣苦笑，道：“殿下的見解完全正確。古代精兵的數量，其實是非常少的，普通士卒多了就很容易受到各種意外因素的干擾。所以，絕世猛將、奇謀妙計、將士的士氣變化、天氣變化，都可能改變一場大戰的結局。但是，如今，我軍常備軍，先是進行了三年以上的免費教育，又進行了三年訓練。軍官的平均受教育年限，達到了七年。就是那些武裝民夫，也大都受到了三年以上的免費教育，器械犀利，後勤充足，有一定榮譽感，各種意外因素對於勝負的影響已經極低。”
朱棡道：“四弟此言有理。再絕世名將，也不可能撒豆成兵。所以，以我軍現在的精銳程度，絕世名將的作用，只能體現在之前的調兵遣將上。名將要盡最大的能力，在決戰前形成我衆敵寡，以多打少的局面。”
朱雄英道：“那一旦決戰呢？”
朱棡道：“真正到了決戰時，名將能做的就很少了，而且幾乎不可能有奇蹟發生。”
朱棣微微點頭，附和道：“這樣說吧，只要受過基本軍事訓練的人爲帥，即便此人的能力非常一般，而對方卻是不世出的絕世名將……只要他的兵力在絕世名將的兩倍，那絕世名將也會必敗無疑。”
朱雄英道：“那現在……”
朱棣道：“現在，奧斯曼軍，簡直落後我軍以後一個時代。我軍的兵力還佔着優勢，單單個頭都比他們的士兵高着大半個頭……殿下下令，我軍正常進攻，自然就能取勝。即便是換成末將，或者陛下，都會做出如此選擇。”
朱棣說得，全是肺腑之言。
戰爭進化到了火遂槍和刺刀的階段，真正雙方主力決戰的時候，別說蓋世猛將了，就是不世出絕世名將，都不可能玩出花來——他們的作用，只能體現在決戰之前。
正如，卡爾·馮·克勞塞維茨在《戰爭論》中總結的，燧發槍、火炮時代的戰爭經驗。
“拿破崙曾經在德累斯頓以十二萬人對抗二十二萬人……沒有成功……腓特烈大帝以三萬人對抗五萬奧地利人……沒有成功……拿破崙在殊死的來比錫會戰中以十六萬人對抗過二十八萬多人……沒有成功，對方的優勢還遠不到一倍……在目前的歐洲……一倍優勢的兵力在天平上竟有比最偉大的統帥還大的重量……”
朱棣作爲大明最頂尖的戰將之一，深深知悉着這一切，心中不知涌起過多少次悲涼。
不幸中的萬幸，他站在兵力佔盡優勢的一方、
朱雄英卻沒那麼多感慨了，作爲大明太子，日後的大明皇帝，誰的兵力會比他雄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