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家裏一共是三把鑰匙的,餘強軍和江秀蓮一人拿一把,另外一把,餘琴琴拿着。

    後來,因爲上次蘇晚從青禹村回來時,被關在門外的事,江秀蓮就給蘇晚配了一把鑰匙,讓她隨身帶着。

    揹着行李爬到三樓,蘇晚已經氣喘吁吁地了。

    拿鑰匙開了門,休息了一會兒之後,蘇晚就開始收拾起來了。

    趁着這個機會,蘇晚把自己的牀、書桌、櫃子都收拾了一遍,將要清洗的衣服、被子都放在一旁,等明天洗。

    他們現在住的家屬樓,是沒有用來晾曬衣服的陽臺的。

    日常晾衣服,都是在窗戶外拉兩根繩子,然後在繩子上晾衣服。

    如果是要晾被子,就需要拿到樓頂的天台上,或者是到樓下的院子裏。

    因此,要洗被子和厚衣服的話,都是找一個天氣好的日子,一大早就要開始洗。

    不然,晚了,沒有太陽,就晾不幹了。

    蘇晚將東西收拾得差不多的時候,餘強軍和江秀蓮也下班了,也將餘成從託兒所接了回來。

    江秀蓮倒是沒什麼,如往常一般,一進家門就開始忙碌起來。

    不過,餘強軍的臉色,似乎不怎麼好,沉着個臉,坐在屋子裏一言不發。

    蘇晚將東西收拾好,就默默地幫着江秀蓮一起做飯。

    餘成一個人玩着玩具,自娛自樂,嘴裏時不時低低地嘟囔兩聲。

    除此之外,就是廚房裏淘米洗菜發出的動靜,很安靜。

    因此,餘強軍突然說話時,把蘇晚、江秀蓮、餘成三個人,都嚇了一跳。

    “琴琴呢?還沒有回來嗎?”

    尖銳的聲音,昭示着餘強軍陰鬱的心情。

    餘成被嚇得起身就往廚房跑,雙手抱着江秀蓮的腿,還將頭埋了起來。

    江秀蓮將溼着的手往圍裙上蹭了蹭,才安撫地摸着餘成的頭。

    房子就這麼大,餘琴琴在不在家,其實是一眼就能看出來的。

    餘強軍也知道,但他就是故意這麼問的。

    這是心情不爽,想要找人發泄呢。

    蘇晚纔不會傻傻地去撞他的槍口,繼續低頭洗着菜,不出聲。

    但作爲妻子,作爲後媽的江秀蓮,顯然是做不到不出聲的。

    她看了看牆上的掛鐘,小意地說着安撫餘強軍的話:

    “……應該是和同學一起去玩了吧,再等等,快回來了。”

    江秀蓮爲餘琴琴找着藉口。

    其實,她也是不知道餘琴琴去了哪裏的。

    按理說,都是今天考完期末考試,十一中比寧城高中距離更近,餘琴琴應該是比蘇晚更早回到家的纔對。

    但天都快要黑完了,卻仍然不見餘琴琴回來。

    江秀蓮剛剛安慰人的藉口,也沒有什麼說服力了,餘強軍的表情越來越難看。

    等到餘琴琴開門進來的時候,餘強軍的臉色,都快黑成鍋底了。

    “現在幾點了,你還知道要回來?”

    餘強軍猛地一拍桌子,怒喝道。

    嚇得餘成渾身一顫,躲到了蘇晚的身後。

    餘琴琴也被嚇了一跳,進門的腳步都頓住了,茫然地看向餘強軍。

    不怪餘琴琴會茫然。

    以往,餘琴琴放學,也差不多是這個時間纔回到家的,餘強軍也不會說她什麼。

    今天這樣,還是頭一遭。

    餘琴琴吶吶地,想要反駁,但看到餘強軍的黑臉,又有些害怕,不敢開口,只是僵僵地站着。

    看到她這樣,餘強軍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花錢上學,成績一團糟,還老是要錢,買衣服,去玩,玩到天黑了都不知道回家。”

    “剛被人騙了沒多久,卻沒有長長記性。”

    “你這個樣子,以後還能幹什麼?還能有什麼出息?”

    “……”

    怒瞪着餘琴琴,餘強軍就是一頓罵。

    餘琴琴眼淚嗒嗒地往下掉。

    江秀蓮上來阻止,餘強軍也將心中的怒氣發泄地差不多了,才停下來。

    被罵完之後,餘琴琴仍然不知道爲什麼會被罵。

    在屋裏看了一圈後,餘琴琴眼色森然地盯向蘇晚。

    一定是蘇晚搞的鬼!

    蘇晚都要被氣笑了,白眼一翻。

    你老爹心情不好,要將怒氣發泄到你身上,關我屁事啊!

    莫名其妙。

    其實吧,若是真要掰扯起來,餘琴琴被罵這件事情,還真能跟蘇晚扯上那麼一點關係。

    餘強軍今天之所以會這麼低氣壓,是因爲工廠裏的事。

    他前段時間一直在活動着,四處攀關係送禮的,想要把職位提一提。

    但是,禮送出一大堆了,到頭來一句準話也沒有。

    而且,還有更氣人的事。

    往年裏,餘強軍當一個車間的小主任,到了年底,正當的,不正當的,林林總總的,能拿到一筆不錯的收入。

    但今年,工廠的效益沒那麼好了,能發下來的錢也少了,一層一層下來,到了餘強軍的手裏,就沒多少了。

    那麼點錢,分到工人的手裏,也沒多少的。

    如果在分之前,他再像往年那樣伸手扣點,底下的工人一準會鬧。

    所以,他不敢。

    他心裏憋屈着呢。

    心裏不好受,就想着找個人來發泄。

    以前,餘強軍都是拿蘇晚來出氣的。

    以前的蘇晚,怯生生的,膽子小。

    不需要他出口罵人,他只是板着個臉,說些模棱兩可的話,讓蘇晚以爲他生氣了,就能把蘇晚嚇唬住了,就能讓她膽戰心驚的。

    看到蘇晚變得弱小無助,卻又不敢說任何話的時候,餘強軍心情就舒暢起來了,也就不需要像現在這樣破口大罵了。

    但是,現在的蘇晚,已經不是以前的樣子了。

    餘強軍覺得,有時候他都被蘇晚狠厲的眼神嚇住了。

    因此,他也不敢嚇唬蘇晚,找蘇晚出氣了。

    而在家裏,江秀蓮是他老婆,平時要上班,一回家就鑽進廚房忙碌起來了,他再罵她,也說不過去。

    餘成是兒子,他捨不得罵。

    那就只剩下撞槍口上的餘琴琴了。

    蘇晚不同情餘琴琴,但她更看不起餘強軍這樣的人。

    工作上遇到不順心的事情,不在外面發泄,而是發泄到家人的身上,歸根到底,就是欺軟怕硬。

    對着比他地位高的、強大的人點頭哈腰,被欺負了也不敢出聲。

    而是將怒氣帶回到家裏,將怒氣發泄到女人和孩子的身上。

    懦夫。

    因爲餘強軍的這一通發泄,喫晚飯的時候,飯桌上的氣氛自然很僵了。

    蘇晚快速喫完碗裏的飯,就回房間去了,不管是看書,還是睡覺,或者是呆坐着,都好過面對餘強軍和餘琴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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