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廣西農村,貧窮不大受詬病,沒有後代那纔是軟肋,在親朋好友面前擡不起頭來,還要擔心以後死了沒有人送終。
這時隔壁傳來梁建樹說話的聲音,梁建樹告訴李月秀說他今晚去阿三家睡,如果李月秀有什麼事就打他的手機。
梁媽媽很失望,深深地嘆了一口氣“哎”,心說這個女孩真的是來賣蜂蜜的。
李月秀看着梁建樹轉身離去的高大背影發呆,很慶幸自己沒有看錯人,這位大哥哥人品好又有個性,值得深交。
她咬了咬嘴脣,做了一個重要的決定……
這天晚上,李月秀躺在梁建樹的牀上聞着他的味道入睡,不知道做了什麼美夢,臉上竟然露出了難得一見的笑容。
公雞打鳴第三遍後,天空漸漸露出魚肚白,寧靜的小山村陸陸續續有動靜聲,新的一天又開始了。
梁建樹半夢半醒,突然聞到一股刺鼻的酸臭味,他倏地睜開眼睛,看到阿三一隻腳橫跨在他腰間,他一邊手捂着鼻子,另一邊手把阿三推開爬起來跳下牀,這傢伙昨晚喝多了,連澡都不洗就爬上牀倒頭呼呼大睡,怎麼叫都不醒。
阿三清醒過來呵呵笑,問梁建樹爲什麼不跟他哥哥睡反而跑來跟他睡,是不是想要證明什麼。
梁建樹懶得理阿三,迅速離開他的房間,這傢伙太不講究衛生了,換下來的衣服襪子幾天都不洗,堆在那裏散發出汗臭味,再加上他的“香港腳”,簡直就是臭氣熏天。
梁建樹從阿三家出來往自己家裏走去,在經過村裏小賣部時,看到一羣中老年人站在那裏拉家常討論搬遷的事。鑑於前些天被這些人罵慘了,梁建樹不敢靠近他們,連忙繞道走。
聽說阿三家還有村書記的兩家親戚已經同意搬遷了。梁建樹心想很快就會有越來越來多的貧困戶同意搬遷。搬遷房在2017年年底才能建好搬進去入住,在這一年裏,梁建樹相信政府和扶貧幹部肯定有辦法動員他們搬遷的。
梁建樹經過自家菜地時,進去採摘了一把空心菜,媽媽雖然眼瞎看不見,但有哥哥做她的眼睛,她把菜園打理得好好的,種滿了各種青菜。
他們家窮沒辦法天天買肉喫,只能多放點油炒多一些青菜下飯。
李月秀一夜無夢睡到自然醒,她起來看到梁建國餵雞,梁建樹和梁媽媽坐在廚房門口邊聊天邊擇空心菜。一家人相處和睦溫馨,不像她家每天雞飛狗跳。
“不好意思,我起來晚了。”李月秀臉上的表情很不自然,走上前去幫忙。
梁建樹擡頭看了一眼李月秀,說:“你身體不舒服晚點起牀沒什麼的,你不用幫忙,去洗漱坐等着喫就好了。”
李月秀不吭聲,蹲下來幫忙把空心菜掐成一小段一小段。梁建樹只好去洗鍋燒火。
喫早餐時,梁建國好幾次想問李月秀願不願嫁給梁建樹,但每次都被梁建樹打斷他的話。
李月秀臨走時硬塞給梁媽媽兩百塊錢,梁建樹怪不好意思的。
梁建樹送李月秀到村口時,李月秀突然對他說:“我們一起合夥找蜂蜜,有一個地方應該有很多,但太山了我一個人不敢去。”
在回八角村的路上,李月秀坐在梁建樹的摩托車後座,馬兒跟在後面跑。阿三和小輝、馬丁也每人開一輛摩托車,四車一馬奔馳在鄉間小道上非常的壯觀,在甘蔗地裏幹活的大媽們紛紛擡頭看過來。
他們把摩托車放在他們第一次相遇的那座山的山腳下,翻山越嶺走了四個多小時,終於來到了八角村。
整個村子稀稀拉拉有三十多戶,大部分都還是木頭泥巴牆瓦房,村沒有水田,除了開荒的旱地,其餘的除了大山還是大山。
梁建樹從小就聽說八角村很窮,沒想到窮到這種地步。
生活在這個村莊裏的人,如果不外出打工賺錢,只能靠種些玉米,上山採摘九層皮、八角等一些山貨去賣換取生活費填飽肚子,但想要發家致富恐怕難上加難,這裏不通公路,去一趟縣城需要走六個小時的山路然後再搭一個小時的班車纔到。
李月秀家跟梁建樹家一樣都是三間瓦房,但這三間瓦房還更小更舊,屋裏沒有一件像樣的傢俱,桌子、凳子、碗櫃全都是用木板簡單粗糙拼成,廚房裏的那口尖底鐵鍋有滿滿的年代感。
李月秀的媽媽看到有四個陌生男子走進來,頓時嚇得臉色發白不停地打哆嗦:“你…你們…又是來要債的嗎?”
梁建樹和他的哥們剛想打招呼,李月秀卻對他們擺擺手,黑沉着臉問她媽媽,她不在的時候是不是有人來追大哥還債。
被病痛折磨得兩眼凹陷、皮包骨頭的李媽媽頓時嗚嗚大聲哭着說:“昨天你剛走不久,就有兩個外村的小夥子來找你大哥,你大哥說你去賣蜂蜜了很快就有錢,那兩人現在還在,剛纔跟你大哥去隔壁喝酒了。”
李月秀剛想說什麼,這時屋外面傳來一名男子的聲音:“小妹,小妹賣蜂蜜回來了。”
只見李月秀一臉的憤怒,伸手抄起角落裏的一根扁擔衝出去,邊揮打男子邊罵說:“你休想從我身上拿走一分錢。”
男子抱頭四處逃竄,發現屋裏來了很多人瞬間嚇得半死,連滾帶爬跑了。
梁建樹和他的三個哥們互相交流了一個眼神,心裏都在想,原來刀妹的冷漠無情都是被逼的,家裏有個生病常年吃藥的老母親就已經夠難了,誰知道還有兩個經常伸手要錢的蛀米蟲哥哥呢?生活的重擔全都壓在她一個人身上,怪不得她不懼怕危險,天天上山找野生蜂蜜來賣。
李月秀把藥拿來給她媽媽服用,並且告訴她媽媽說這四個人是外村來找蜂蜜的,大家認識了就一起結伴去找蜂蜜。
李媽媽鬆了一口氣,連忙叫李月秀去煮飯招待客人。
李月秀二話不說連忙扛鋤頭挎一隻竹籃子出門。
梁建樹和他的哥們趕緊追出去,他們很好奇李月秀拿竹籃去幹什麼。
李月秀回頭對他們輕聲說:“走了那麼遠的山路,你們肯定餓壞了吧?我去挖紅薯回來煮給你們喫,喫飽了咱們再去找蜂蜜。”
有一種莫名的情感涌上樑建樹的心頭,眼前這個女孩瘦瘦小小的,卻有大大的能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