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合作,他和慕晨雪的感情似乎已經超過了戰友之情,特別是剛剛慕晨雪給他清洗傷口、淚流滿面的時候,那感覺簡直就是生死兄弟了。
“皮球弟弟,要不是龍驃營有規定,我真的很想和你結拜爲兄弟。對了,要不你帶我去一趟你們南麓分舵,我給你們的舵主說說,乾脆把你調到西嶽分舵去算了,這樣我們就能長相廝守了。”
一抹陽光灑在慕晨雪的臉上,長長的睫毛又還上了晶瑩的淚珠。也許是天太冷的緣故,白皙的臉頰居然透着一圈紅暈。
“梓陌哥哥說笑了,什麼長相廝守啊?這個詞是用來形容男女關係的……”
衛梓陌看着羞答答的慕晨雪,忍不住笑了起來:“你不說我還沒注意呢,你看起來還真像一個女孩哦。”
慕晨雪頓時羞澀難當:“梓陌哥哥以後不準開這種玩笑,傳出去的話,人家要笑話我的,我乃堂堂七尺男兒……”
衛梓陌看着比一般男人要矮一些的慕晨雪,忍不住笑了:“你有七尺嗎?哈哈哈!”
慕晨雪的確比衛梓陌矮半個腦袋,頓時又羞又怒:“梓陌哥哥你敢取笑我,我不理你了!”
頓了頓又說:“當然了,能和梓陌哥哥在一起我也很高興。對了,乾脆直接帶我去西嶽分舵算了,你要是去了南麓分舵,舵主也不會擅自讓我離開的。”
慕晨雪說的是實話,各個分舵之間的死士,假如沒有大事需要合作,身份都是隱祕的,彼此並不知道是戰友。
之前,衛子仗着自己是營首義子的身份突發異想,覺得他出面給南麓分舵舵主說明情況,就能將慕晨雪調到西嶽分舵去。
他實在很需要朋友。
現在仔細想來,這事估計給營首衛夫籬講了也沒用,說不定還會被訓斥一番。
於是說:“那可不行,各個分舵之間的死士,假如沒有通帖,連交往都是不允許的,何況是把你長期調過來……”
突然想起,在西嶽峯黑松林裏遇到慕晨雪的時候,似乎沒有問他要過通帖。畢竟當時慕晨雪也算是自報家門,還說出了很多任務的細節,衛梓陌不得不相信他就是自己的搭檔。
當然,最終兩人聯手,沒有驚動任何人就成功地擄走了楊小早,翻過這片黑松林應該就是蘭廬了,把楊小早交給陳礴先生,任務就算是徹底完成。
不過,衛梓陌想起了通帖,就本能地問了一句:“對了,皮球弟弟,你的通帖呢?慕晨雪這個名字不會是騙我的吧?既然是堂堂……無恥男兒,怎麼取了個女孩兒的名字……”
“通帖?”
這個話題很嚴肅,慕晨雪也就不跟衛梓陌計較男男女女的說法了。趕緊套掏下斜挎在背上的包裹,一邊自言自語一遍翻找:“梓陌哥哥不說,我還真忘記給你看通帖了。”
衛梓陌看着他着急的樣子,急忙笑道:“任務都完成了,看不看也無所謂了。但是,我還是懷疑你的名字是假的對吧?”
臉上微笑,眼睛卻死死地盯着慕晨雪。
慕晨雪停止了翻找,定定地看着衛梓陌,又要開始發飆了。
衛梓陌吐着半截舌頭,趕緊退到兩丈之外,擔心慕晨雪突然一口迷煙噴出。
“算了算了,名字真假都不重要了!我們做死士的,有幾個人的名字會是真的呢?許多人死了,墓碑上連名字都沒有。”
“天”是翠綠的,抑或黝黑的,衛梓陌不知道。因爲天空已經被茂密的樹冠擋住。
這裏,又是一片黑松林。
絲絲縷縷的陽光從松針的縫隙裏傾灑下來,五彩奪目,格外絢麗。
慕晨雪不看陽光,卻盯着衛梓陌認真地看着:絲絲縷縷的陽光灑落在衛梓陌的臉龐上,像洗滌着一塊精緻的玉。
……
少華山,距離長安京城兩百里。
翻過眼前這一片長達十多裏地的黑松林,出現在兩人眼前的卻是一片荒谷。
走進荒谷,霧瘴瀰漫,置身其中,三五丈外的景物一片迷離,連冬日裏格外稀罕的陽光也滲透不進來,就連汗血寶馬也找不着南北了。
慕晨雪的背上,從兩邊肩膀交叉斜勒着兩個包裹,那是他和衛梓陌的行囊,分別西嶽先生爲衛梓陌準備的乾糧,還有慕晨雪拿不出**檯面的一些“祕密武器”。
衛梓陌的背上,揹着還在沉睡的楊小早。
慕晨雪的藥下得太重了,已經過了一夜半天,也不知道楊家一家三口醒過來沒有?
此刻的衛梓陌,左手上多了一隻手套,遮擋住了斷了半截的食指。還好是左手,不影響他拿劍!
手套是慕晨雪割下裘衣下襬的真皮裏子專門給衛梓陌縫製的,反正那皮裘對於他來說太長,下襬多餘。
棕色的正宗羊皮手套,戴上去不大不小,剛好合適,不僅掩飾了那隻斷指,而且非常稱手。
衛梓陌甚是喜歡,爲南麓分舵死士的多才多能感嘆不已:在衛梓陌只知道針線活只有女人才會。在西嶽峯,縫縫補補的事情就不見有人能做,儘管西嶽先生叮囑過多次,死士除了武功謀略之外,還要多才多能。
慕晨雪跟得很緊,因爲迷霧太濃,他怕轉瞬之間就見不到了衛梓陌。
荒谷很寬,而且霧瘴瀰漫,目所能及之處不足五丈。兩人在裏面轉悠了兩個時辰,總算逃出迷障,爬上了一座山頂。
此刻,已經是辛時三刻,出現在眼前的,是一番讓人歎爲觀止的景象。
“哇……”
慕晨雪忍不住驚叫一聲。
衛梓陌也想驚叫,不過在慕晨雪面前,他必須要成熟一些,哪怕是假裝的。
他畢竟比慕晨雪大兩歲。
但是眼前的景象實在太美了,對於長期幽居在西嶽峯裏的衛梓陌來說,簡直堪稱世外仙境。
兩匹汗血寶馬也踟躕起來,昂着脖子遠遠地欣賞着一望無際的滿天紅霞和蒼茫的遠方。
眺目遠望,層巒疊嶂綿延數十里,從綠色變成淡墨、再由淡墨變成灰色。近一些的岩石分明是褐色的,身上偶爾有寥寥幾筆皴裂的灰白色,就像筆尖不夠潤色一般,格外潦草……頭上頂着一叢叢翠綠的灌木或者古松,錯落有致,宛如哪位國畫大師傑作。
一羣仙鶴在翠松上或站着、或盤旋,嘎嘎叫着嬉戲……
遠方的天際和山巒接壤之處,一抹紅霞無比鮮豔。周邊偶爾飄忽幾綹淺灰色的雲條,就像是雞血玉里夾雜的銀絲,讓紅霞沒有填滿的天空,多多少少留了一些“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