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峯和張正清一前一後走出辦公室。
“張院士！”
一旁傳來了呼喊聲。
張正清和任峯同時停下略顯匆忙的腳步，一齊扭頭朝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
說話的人是一名面容略顯青澀，身穿白大褂的科研人員。
或許是因爲任峯的原因，這名年輕的科研人員顯得無比緊張。
“張，張院士。”
他結結巴巴地說道：“目標，目標星域第三次探查比對結果出來了。”
“嗯？”張正清挑了挑眉毛，輕聲反問道，“有什麼發現嗎？”
“沒有。”年輕科研人員的聲音變得流暢起來，“我們詳細比對了數據庫中的各項數據。”
“除了羅斯154，我們沒有發現任何異常狀況。”
雖然對這個結果早有預料，但張正清依然感到心裏一沉。
他點了點頭，輕輕揮了揮手道：“行，我知道了。”
說着，他轉過身朝電梯走去。
超距通訊裝置安放在科學院四樓。
“張院士，那，那我們還要繼續進行搜尋工作嗎？”年輕科研人員的聲音再次響起，“射電望遠鏡修復進度剛剛過半，單純靠光學望遠鏡搜尋，容易出現誤判情況。”
張正清深深地吸了口氣，用力點了點頭。
“繼續搜尋！”
“時刻關注羅斯154方向，出現任何異常，立刻報告！”
……
看着那名年輕研究人員離開的背影，任峯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這是剛進入科學院的新人？”
張正清愣了愣神，隨即笑着點了點頭：“對！你看出來了？”
任峯聳了聳肩：“當然。”
“他就差把新手兩個字刻在自己腦門上了。”
一邊說着，任峯一邊邁步朝前走去：“話說回來，最近科學院裏，似乎多了不少新面孔。”
張正清趕忙跟上了任峯的腳步，神色中夾帶着一絲興奮，說道：“確實多了不少新人。”
“雖然專業素養參差不齊，但總歸是一件好事。”
“這二十五年來，我們的科研工作越來越順暢。”
“對原有科技體系的解析進度也大幅增加。”
“或許要不了多久，我們就能造出第一艘屬於我們的星艦了。”
這番話語落入任峯耳中，卻沒有給他帶來任何喜悅。
他輕輕地嘆了口氣，伸出手按下了面前電梯的按鍵：“可惜……”
“叮！”
清脆的聲音響起，電梯門打開了。
兩人一齊邁步，走入電梯。
“可惜？”
看着電梯門緩緩關閉，張正清臉上笑意逐漸消失。
他皺了皺眉頭，低聲詢問道：“可惜什麼？”
“呼……”
任峯用力呼出一口濁氣，沉聲說道：“和二十五年前相比，出生率在不斷下降。”
“截至最新的統計數據，二十五年來，文明內部的出生率已然下跌了25%。”
“這對於我們這個脆弱的文明來說，是一個極壞的消息。”
張正清臉色微變，語氣有些急促地說道：“爲什麼不早點說這件事？”
“議會沒有做什麼措施嗎？！”
任峯苦澀地搖了搖頭。
“能用的措施，基本都用上了。”
“但基本都沒有效果。”
“二十五年來，這些狀況越來越嚴重。”
“或許，這就是比鄰星人類文明最後的輝煌了吧。”
“叮！”
一聲清脆的聲音傳來。
電梯門打開了。
科學院四樓寬敞的場地呈現在兩人面前。
“走吧。”任峯用力吸了口氣，打起精神道，“先解決羅斯154的事情再說。”
說着，他率先邁步走出了電梯。
他沒有看到，電梯中的張正清，神情陰鬱，似乎在思考着什麼重大問題。
……
十多分鐘後。
張正清熟練地操作着面前的超距通訊裝置。
忽然，他手上的動作猛地一頓。
“好了？”任峯眼前一亮，迅速開口問道。
“還沒有。”張正清搖了搖頭，“我只是想到了一件事。”
“生育率難以提高，你有想過用別的方法解決嗎？”
任峯眉頭緊皺：“比如？”
“刺激年輕人生育的方案通過了一個又一個，但都沒什麼大用。”
“別說生育率了，最近兩年，結婚的人數都下降了不少！”
“我總不能強制這些年輕人結婚生子吧？”
說到這邊，任峯臉上焦躁之色越發濃郁。
他想起了今天早上看的文件。
那就是一份最新擬定的刺激生育方案。
雖然還沒有實施，但任峯心裏清楚，這份刺激方案，恐怕也起不到什麼作用。
即便如此，他依然選擇通過了這份方案。
原因無他。
比鄰星人類文明，已經沒有更好的選擇了！
“不不不。”張正清緩緩搖頭，嘴角上揚，露出了一個透着幾分神祕的笑容。
“我要說的，可不是這些治標不治本的刺激方案。”
“……什麼意思？”任峯眼中閃過一絲驚訝，下意識壓低聲音問道。
“社會公養體系。”
張正清短促而有力地迴應道。
……
話音落下的那一刻，任峯下意識屏住了呼吸。
“公養，公育，這套理論你應該清楚。”
“目前，我們已經掌握了相關的技術。”
“只要議會通過法案，困擾了我們這麼久的人口問題會立刻得到解決！”
張正清的聲音不斷從旁邊傳來。
“你瘋了！”
任峯眼神直勾勾地看着滔滔不絕的張正清：“公養體系，這裏麪包含着多少倫理問題你知道嗎？！”
“這會毀了我們整個文明的！”
張正清似笑非笑地看着面前的任峯：“有什麼區別嗎？”
任峯猛然醒悟！
是了。
如果生育率繼續下降，對於比鄰星人類文明來說，兩者似乎並沒有什麼區別！
他大口呼吸了幾下，伸手用力搓了搓自己的臉頰。
稍許冷靜後，他沉聲說道：“這件事，我會召開會議進行討論。”
“等羅斯154事情解決，你給我一份詳細的可行性方案。”
“切記，儘量避免出現倫理問題。”
張正清笑了。
“爲了人類文明的延續，我相信，其中出現的任何問題，都只是小小的陣痛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