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脆的提醒聲響起，一條優先級較高的信息浮現在呂永昌面前的全息投影上。
看清楚內容的那一刻，呂永昌不由精神一振！
發信人，1級院士孟璐！
信息內容很簡單。
語言體系破譯部門已經做好一切準備，可以進行嘗試性接觸。
科研工作都是大致相通的，理論研究需要實驗驗證，語言體系的破譯也需要大量對照樣本。
對照樣本怎麼來？
很簡單，雙方文明接觸交流就可以產生大量對照樣本。
深知這一點的呂永昌毫不猶豫地下達了命令：“登陸艦，出發！”
“準備開始第一次接觸！”
在林子樂和其餘社會學院士的提議下，呂永昌取消了一開始的探測艦接觸方案。
爲了更好地在水母的宗教體系中植入人類文明的影子，首次接觸將採用人型機器人——經過特殊改造後，這臺機器人被剔除了各種表明自身機器人身份的特徵。
聽起來似乎有些拗口，但其實很容易理解。
爲了防止恐怖谷效應的出現，類人型和人型機器人都會被刻意設計成不怎麼像人的模樣。
但如今的情況顯然有所區別，這是人類文明和水母文明的首次接觸。
第一次的印象總是最深的。
很明顯，這些水母的宗教體系中已經有了人類文明星艦的影子。
如果再不進行“矯正”，恐怕未來水母文明的神話故事中，神明都會長成星艦的模樣！
呂永昌可不希望看到這樣的畫面。
……
土衛六。
在水母們的注視下，一直停留在族羣上方的探測艦悄然離去。
“神明坐騎”的離去，毫無疑問造成了一片不小的混亂。
但沒過多少時間，這股突如其來的騷亂便被平息了——一艘穿梭艦自天邊劃過，並迅速降落至族羣的正前方。
看着那造型奇特的“神明坐騎”，水母們的心中充滿了困惑、好奇和恐慌。
它們不知道什麼是流線型艦身，更不知道這些星艦內蘊含了多麼高端的科技。
它們只知道，這是“神明”第一次降臨大地，也是“神明”第一次迴應它們的禱告和請求。
穿梭艦的艙門緩緩開啓。
一名身穿正裝的人形機器人緩緩走出艙門，並邁出腳步，踏在了土衛六蠻荒的大地上。
這一刻，這片天地間只剩下了大風颳過的呼嘯聲和甲烷雨的嘩嘩聲。
水母們儘可能地縮成一團，爲穿梭機和機器人讓出了儘可能多的位置。
直到機器人發出了一串熟悉的聲音——那是水母們的禱告詞。
很明顯。
在放出那一段錄製的禱告詞後，水母們的精神狀態好了不少。
在一陣輕微的騷動中，一隻體型稍大的水母從族羣中擠了出來。
“咕嘰咕嘰……”
它震動着自己的發聲器官，向機器人發出了詢問。
機器人沒有說話。
在零的控制下，它轉過身，從穿梭艦中取來了各種各樣早已準備好的物品。
石頭、砂礫、海水……
……
人聯小宇宙，【地球號】。
語言體系破解工作的進度條正在一點點推進，或許是因爲對方說的都是些重複的禱告詞的原因，破解工作的進展並不順利。
但問題不大。
人聯發展到現在，起碼接觸了上千個不同的文明，語言體系破解部門也積累了大量的經驗。
終於。
當破譯進度過半的那一刻，全息投影中漸漸出現了一些經過初步翻譯的文字。
【……神，尊敬，……感謝……】
只有幾個關鍵詞，但具體的含義還是很容易猜測的。
無非就是對人類文明表示感謝。
但接下來的話語卻迅速變得晦澀起來。
【饒恕……滅絕……】
【文明（更正，族羣）……滅絕……請求……感謝……】
指揮中心內的氣氛逐漸變得凝重起來。
或許是因爲收集到了足夠多的樣本數據，語言體系的破解進度肉眼可見的加快了一截。
巨幅全息投影中的文字也迅速變得完整起來。
但指揮中心內的氣氛卻沒有絲毫改善，甚至變得愈發沉重。
……
呂永昌默默地從座位上站起身，並長嘆了一口氣。
長達數個小時的交流宣告結束，他也大致瞭解土衛六水母文明的歷史了。
按理來說，這是一件令人高興的事。
但……
在得知兩次滅世之罰的時間點後，整個指揮中心都陷入了沉默。
第一次滅世之罰，是人類文明離開太陽系前的滅絕式捕撈。
當時，所有人都認爲水母們幾乎不存在智慧，只是依靠本能行事的低等生命。
但現在看來，這明顯是一個嚴重的誤判。
當時的水母，就已經進化出了智慧程度較高的個體。
也正是因爲目睹了這個場景，水母們纔會因爲畏懼而誕生這種畸形的信仰。
至於第二次滅世之罰，從時間節點和特徵來看，應該是清掃者和田園派發生的那場局部戰爭導致的。
所謂的大消融，便是伽馬射線破壞了它們的遺傳物質。
或許是因爲命硬，也或許是因爲土星的遮蔽作用，它們幸運地存活了下來。
而這場詭異程度更高的滅世之罰，反而進一步加強了水母們那畸形的信仰。
“將土衛六搬入小宇宙。”
“由巨構工程部牽頭，爲其量身定製星球氣候宏觀調控天幕裝置。”
“社會學分部，爲其制定最佳發展方案，在保證它們發展潛力的前提下，儘快讓它們脫離矇昧時代。”
“文明進入星際時代前的所有物資消耗，由科學院承擔。”
“等水母進入星際時代後……告知它們所有真相，如果對方同意，將其納入1級附屬文明。”
隨着附屬文明數量的增加，社會學分部對附屬文明也做了相應的等級劃分。
在這之前，人聯1級附屬文明一直只有一個——【努斯文明】。
就連【塔洛丹文明】和【尤金文明】，也只能被劃分爲2級附屬文明。
至於那些被“拋棄”的附屬文明……
不好意思，它們是3級附屬文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