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他一直認爲是累贅的小糰子此刻正親暱地抓着那陰差大人的手,彷彿是熟識很久的人一般。
黃大師看了看自己周圍的人,只見他們的臉上也都是震驚之色,彷彿下一秒自己的下巴就能掉下來。
黃大師嚥了咽口水,連忙恢復了神色,然後偷偷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脯,還好,他還不是最丟人的。
小糰子牽着畫屏走過來,後面跟着一大堆的陰差,唯一不同的是,畫屏的裝束正是傳說中那黑白無常的裝束。
黃大師忍不住又咽了咽口水,這小奶娃居然把無常大人給請過來了?她到底是何方高人?師出何門?爲何跟陰差大人如此熟識?
正思考間,小糰子已經拉着畫屏走到了左哲面前,一臉興奮地仰頭:“小叔叔,這個是畫屏姐姐哦!”
“還有我,我叫長生。”一個腦袋突然從畫屏的背後鑽出來,衝着左哲眨了眨眼。
左哲:“……”剛剛那個鬼差不是在衝他拋媚眼吧?
小糰子點點頭,剛欲開口。就聽得長生那誇張的語氣響起:“小殿下啊,您可不知道,我在冥界這些日子,對您可是甚是想念!”
小糰子聽了,感動地點點頭:“真的嗎?長生哥哥你很想壹壹嗎?”
長生十分鄭重地點了點頭,然後蠱惑鬼就在佩奇豬裏面默默的翻了個白眼,裝,你就接着裝就行。
沒想到陰差裏面居然也盛產綠茶。
畫屏看着周圍的陰霧,面色倒是也多了幾分鄭重:“小殿下,事不宜遲,今日我們需要您的助力,纔有可能將這些亡魂帶回冥界。”
小糰子重重地點點頭,見小糰子應了聲,畫屏這才微微一皺眉,手中的哭喪棒一揮,厲聲喝到:“給我散!”
話音剛落,只見周圍的霧氣如同有生命一般朝着四周迅速散去。而等到完全散去之後,黃大師一羣人差點沒嚇癱在地上。
只見他們的周圍密密麻麻的全都是鬼魂。而那些鬼魂更是奇裝異服,甚至有不少都穿着軍裝。
此刻它們身上的軍裝早已經破舊不堪,而身上也幾乎全部都是鮮血。甚至有幾個鬼,早就沒有了雙臂或者是雙腿。
畫屏目光一沉,她似乎知道這些鬼魂來自何處了!而小糰子則是抓着畫屏的手,同樣也是滿臉警惕地盯着周圍的鬼魂,但是此刻小糰子的小臉上卻是多了幾分堅定。
果然跟她想的一模一樣。這些鬼魂,恐怕就是多年前戰死沙場的亡魂。
當初戰死的亡魂太多,整個冥界都是鬼滿爲患,很多的鬼魂都在外遊蕩,找不到回家的路。
氣氛一下子到了一種悲壯的沉默之中,畫屏也終於明白,爲什麼這些鬼魂身上既有沖天的怨氣又有滔天的功德了。
他們曾是保家衛國的戰士,然後將一腔熱血灑在了這片大地之上。然而死後卻又被這人世遺忘,累累白骨被埋藏在黃土之下。
烈士忠魂一樣被隱入歲月的哀鳴之中。
直到前幾個月,這羣亡魂的遺骨才重見天日,他們的靈魂也再度現世。
“嘿,小娃娃,你莫要往前走嘞!前面可是前線嘍,不是你這娃娃該呆的地方嘞!趕緊回家去嘞!”一個亡魂將手中的武器立在地上,嘴裏彷彿是叼了一支菸,對着小糰子開口。
“對撒,小娃娃,等叔叔們把這仗打贏了,你再來這裏玩撒!”另一個鬼魂樂呵呵地朝着小糰子開口。
“這裏是華國的土地,還不許我們華國的娃娃在這裏玩撒?都怪那羣狗孃養的鬼子,老子早晚得把他們打出去!”
“嗐!等這仗打贏了,咱們的娃娃想在哪裏玩就在哪裏玩撒!”
然後這些鬼魂們對視一眼,爆發出一陣強烈的笑聲。
小糰子的心裏不知道爲什麼有些難受,她已經走到了那些鬼魂的面前,然後衝着那個叼着煙的鬼魂伸出手,眼底卻有着淚光:“叔叔,我們贏了吖。”
那鬼魂愣了愣,看着面前的小糰子開口:“娃娃,這話可不能瞎說撒!叔叔們還有明天一場硬仗要打嘞,等打贏嘞,俺們就是贏嘞。”
小糰子垂下眸,牽起那個亡魂的手,用力地想要擦去它受傷的鮮血,垂眸的一瞬間,眼淚莫名的落下來。
那鬼魂明顯是慌了:“娃娃撒,可不興哭撒!男子漢大丈夫,俺們都是流血不流淚哈!”
小糰子仰起頭,衝着那亡魂開口一笑,語氣卻是格外地堅定:“叔叔,我沒有哭吖,我們的仗真的打贏了。”
“我是來,接你們回家的。”
回家?那亡魂嘴裏的煙啪嗒一下掉在地上,然後瞬間灰飛煙滅。
幾乎是所有的鬼魂都是面面相覷了一眼,家這個詞,對他們來說真的是太沉重了。
他們有多久沒有回家了呢?一年,兩年,又或者是很多很多年?他們之中甚至有很多人都沒有家了。
忽然,一陣陌生又熟悉的記憶猛然間衝進腦海。恍惚之中,他們彷彿又看見了那連天的炮火。
那遍地的屍體與鮮血。那國仇與家恨摻雜在一起混着滿腔的熱血揮灑在這片陌生的土地之上。
“娃娃撒,俺們兄弟是死了?”那抽菸的亡魂有些不確定的開口,小糰子看着他,竟然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那鬼魂卻是爽朗地笑了兩聲:“兄弟們,俺們出來之前就簽過死狀,如今死在這片黃土地上,那句話咋說來着,那叫死得其所嘞!”
其餘的鬼魂彷彿是受到了振奮一般,齊聲開口道:“死得其所嘞!死得其所嘞!”
笑過之後,那鬼魂從懷裏顫顫巍巍地掏出一個小本子,小心翼翼地遞給小糰子:“小娃娃,俺看你骨骼驚奇。一定不是個凡人,這本子上有俺們所有兄弟的名字和家庭地址。”
“俺這輩子從來莫有求過人,娃娃,你能帶着這本子走不?要是這羣兄弟們誰家家裏還活着,你給家人裏捎句話,就說別讓他們等着嘞,俺們吖,都是爲國捐軀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