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現在,在士兵中流傳着一句話。
王侯將相,寧有種乎。
憑什麼那些人天生就是高高在上的貴族,是聖職者。
憑什麼自己就是低賤的平民,任憑那些人欺凌?
憑什麼,自己在對抗魔物的前線,以生命爲代價和那些魔物廝殺,卻只能承受貧窮和欺凌,而那些上層人士則是躲在皇城中安享和平?
憑什麼,自己不是上層人士?
怨念,早已在無聲無息當中滋生。
所缺少的,只是一枚火種。
這些從皇城趕來的上層人士,在和魔物的對抗中的表現更是讓這些經歷過血與火的戰士們深深的鄙夷,戰鬥的時候他們躲藏在最角落,如同戰戰兢兢的老鼠,戰爭結束之後卻卑鄙的站出來將所有的功勞掠奪。
彷彿他們兄弟們的犧牲,不過就是一件無所謂的小事。
奧尼恩斯的演講,更是將士兵們的不滿推到了更高的層次。
雙方的矛盾肉眼可見的迅速激化,衝突隨時都有可能爆發。
只是,皇室禁衛軍那邊,有莫爾頓和卡洛爾兩個聰明人的壓制,要求手下騎士絕對不能在這段時間對這些倖存的士兵做出任何挑釁的舉動,一不小心就會引起譁變。
神聖教廷那邊,也有洛絲薇瑟和一名大主教安撫,洛絲薇瑟雖然陰險,但正是陰險所以洛絲薇瑟能窺視到那隱藏的火花。
只有大地母神教這邊,負責人是聖子奧尼恩斯和聖女伊納斯……實際上只有奧尼恩斯一人,大地母神教的這些騎士,牧師和修女,也完全繼承了奧尼恩斯的性格,他們倨傲張揚,目空一切,對那些倖存的士兵當做奴隸一樣使喚。
這也導致士兵們對大地母神教這邊的怒火,遠比其他兩邊更加強烈。
甚至說,因爲皇帝處死七十六個貴族,他們對帝國的怨氣都沒有這般洶涌澎湃。
所以,當這些士兵經過大地母神教的營帳的時候,看着裏面耀武揚威趾高氣昂,心中的不滿頓時爆發,直接就是一口唾沫噴了出去。
對於大地母神教的聖騎士來說,這些卑賤的平民,一旦做出任何褻瀆的舉動,甚至可以當場格殺。
根本不需要經過任何的審判。
在天穹大陸,上流社會的權力是絕對的。
無論是皇權,還是神權。
他們對於下層的平民,有着生殺錄奪的權力。他們已經習慣了這種權力,習慣了這種高高在上的感覺,哪怕說因爲魔物入侵的緣,需要大量平民填充到戰場上,平民的地位也因此有些微的提升,卻也無法改變雙方的地位,更不會改變他們幾乎已經變成烙印一般的思維。
吐口水,那就是褻瀆。
褻瀆者。
殺!
眼瞅着呼嘯過來的長槍,巴納爾臉色驟然變了。
身爲一名平民,巴納爾能在軍隊裏爬到千夫長這個平民最高的軍階,這足以證明巴納爾的優秀。
他有學習過一些鬥氣,雖然只是很低級的。
但常年和魔物作戰,依舊讓巴納爾擁有了遠超大地母神教騎士的戰鬥經驗。
就在大地母神教的騎士面色剛剛變化的瞬間,巴納爾就知道情況不妙,一把將身邊的兄弟撞開,左手之上一面盾牌幾乎是同時出現。
伴隨着尖銳刺耳的聲音,一溜串火星在金屬的盾牌之上爆開。
強大的衝擊力撞擊的巴納爾身子不斷後退。
滿是絡腮鬍子的臉龐怒目圓瞪,手臂上黝黑的皮膚下面肌肉虯結,喉嚨中不斷傳出一陣陣悶哼,身子一連退出好幾步總算勉強停下。
手臂因爲長槍之上的衝擊,甚至都有些發麻。不愧是聖職者,實力比他們這些野路子的士兵強的多。
胸腔中一陣悶疼,哇的一聲噴出一口鮮血,這一幕直接讓幾個好兄弟目眥欲裂。
怒火不斷的翻騰,他們的手指都已經緊握起來,壓根緊咬。
但巴納爾這個男人,不愧是一名真正的男子漢,他對自己身上的傷勢根本不在意,只是胡亂的擦拭了一下嘴角鬍子上的血跡,重新站直身子。
目光凝視着前方不遠處的騎士:“騎士大人,就因爲我兄弟吐了口唾沫,就要殺了他,太過了吧?”
“吐口水正常不會被殺,但那要看吐在什麼地方,在大地母神教的營帳面前吐口水,那就是對大地母神的不敬,不殺還留着過年嗎?”
大地母神教的騎士完全不覺得自己的行爲有任何問題,他的面色甚至變得有些猙獰,嘴角勾起了殘忍的獰笑,目光得意的凝視着巴納爾:“巴納爾,你居然敢包庇褻瀆大地母神的異端……你……也要死。”
隨着騎士的聲音,後方營帳當中越來越多的騎士走了出來。
他們的臉上全都帶着得意的獰笑,他們並不介意通過殘殺這幾個小小的平民來證明自身的價值和地位。
騎士的數量越來越多,幾十個,上百個,他們東倒西歪的站在一塊,小聲的嘀咕着,似乎是在商量待會兒從誰先開始下手。
甚至就連一些看起來慈眉善目的牧師也加入了進來。
維護大地母神的榮耀,是所有信徒義不容辭的責任。
面對魔物,他們唯唯諾諾,面對平民,他們將重拳出擊。
這些得意洋洋的聖職者根本沒有將區區幾個平民放在心上,那就像是地面上渺小的螞蟻,他們輕而易舉的就能將對方給碾碎。
他們也不害怕軍隊譁變,那只是一羣平民,一羣被馴化的豬玀,天穹大陸從未發生過平民反抗的事情,他們沒那個勇氣。
巴納爾很憤怒,憤怒到悲哀。
這就是帝國上層人士的真正模樣啊。
他並沒有恐懼,只是冷漠的注視着面前那些人。
這些卑賤的平民臉上居然未曾流露出恐懼的表情,這讓大地母神教的聖職者當做挑釁,做出了褻瀆大地母神的舉動,居然不知悔改,不立馬跪在地面上渴求饒恕,居然還敢瞪着自己。
真是一羣可惡的東西,或許應該用最嚴苛最殘酷的刑罰來折磨這些人才行。
他們準備動手了。
可是,忽然間,這些聖職者耳朵中聽到了一些細微的動靜,從四周傳來。
他們下意識的衝着四周看去,赫然看到四周大量士兵放下了手頭的工作,撿起自己鏽跡斑斑甚至只是魔物尖爪和利齒的武器,排列着整齊的隊伍從四面八方一步步包圍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