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什麼？
爲什麼？
爲什麼？
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
教皇的優雅和尊貴，早已在這個時候消失的乾乾淨淨，此時此刻，奧古斯都的喉嚨中只剩下撕裂般的悲鳴。
他的雙眼無神。
身子就像是觸電般痙攣着。
他似乎在哭，卻更像是聲嘶力竭的哀嚎。
眼角滾落下來的卻不是眼淚，而是鮮血，他的眼淚早就已經流乾。
或許，這就是悲傷到極致的時候，纔會出現的模樣吧。
二十多年啊，奧古斯都一直在痛苦中掙扎，復仇的恨意讓奧古斯都拼命的追逐着力量，但人不能一直生活在仇恨當中，無論是意志多麼堅定的人，終究會在仇恨的折磨下一步步走向崩潰。
理智會喪失，意志會潰散，靈魂會衰竭。
在這漫長的時間中，是菲麗絲在不斷帶給奧古斯都希望。
奧古斯都忘不掉，當洛絲菲麗絲第一次在自己面前出現了短暫寧靜的時候，自己有多興奮，縱橫交錯的老臉上滿是淚痕。
奧古斯都忘不掉，當菲麗絲第一次能像一個人類一樣喫東西的時候，自己有多麼開心，就像是一個孩子。
他忘不掉，當菲麗絲就算是在自己解開了鎖鏈之後，依舊會很乖巧的蹲在自己身邊的時候，心裏面有多麼的溫暖。
更忘不掉，當菲麗絲第一次能和自己正常對話，雖然只有幾個簡單音節的時候，希望的溫度有多麼的灼熱。
希望。
簡簡單單的兩個字，對奧古斯都來說卻是絕對的奢侈品。
多少次，奧古斯都都在暢想着，等到某一天菲麗絲能完全恢復，她們就能像從前一樣，依偎在一起，沐浴在陽光下。
自己向菲麗絲訴說着這漫長時間以來，帝國和神聖教廷的改變。
哪怕菲麗絲什麼都不記得也無所謂，就算是從牙牙學語開始，他也會一直陪伴在菲麗絲的身邊。
可是，誰能想到，當自己再次回來之後，所能看到的就只有一具冰冷的屍體。
他痛恨，他絕望，他想要質問這該死的世界，爲何要對自己如此殘忍？
連自己生命中，最後一丁點的光亮也要搶走。
支撐着奧古斯都的兩根柱子，倒塌了一根，剩下那一根還能支撐多長時間？
直到失去了菲麗絲之後，奧古斯都這才明白，在自己心目中最重要的還是菲麗絲啊，如果菲麗絲能活下去，他寧願不再去思考什麼復仇……
或許，自己從一開始就不應該離開皇城。
只是可惜，奧古斯都明白這一點的時候，已經太晚了。
恨！恨！恨！
所有的痛苦，所有的悲傷，所有的絕望，全都化作了濃郁的恨。
對這個世界的痛恨，對那神明的痛恨，對神聖教廷的痛恨，對殺死了菲麗絲的兇手的痛恨，甚至還有對自己的恨！
聖堂中，大量的聖職者面面相覷，當看到奧古斯都以極快的速度衝過來的時候，這些人甚至都已經做好了戰鬥的準備，可誰能想到最終居然會是這樣？
他們甚至覺得，對於菲麗絲的死，奧古斯都這個教皇甚至比洛絲薇瑟這個親生女兒更加悲傷。
沒有人懷疑奧古斯都眼角的血淚和痛苦的臉龐是裝出來的，那是絕對無法僞裝的，最真摯的感情的釋放。
這……究竟是什麼情況？
菲麗絲真的是奧古斯都殺的嗎？
這古怪的情況，讓所有人的心中都控制不住滋生出了懷疑。
交頭接耳，悉悉索索的聲音更是接連不斷。
也不知道究竟過去了多久，奧古斯都終於掙扎着從地面上爬了起來，此時此刻的奧古斯都毫無身爲教皇的威嚴，滿身狼藉和污垢，眼睛，臉上，嘴角全都是嫣紅的血跡。
身子踉踉蹌蹌的衝着冰棺走去，那種感覺就像是無論是誰，只要上去給一刀就能將奧古斯都給剁了。
可是，莫名的就在奧古斯都的身上瀰漫着一種讓人毛骨悚然的氣息。
下意識的，人羣自動從中間分開，數以百計的聖職者自行讓開道路，眼睜睜的看着奧古斯都一步步衝着冰棺走去。
咯吱，咯吱……咯吱……
奧古斯都的身體，不知道是從牙齒，還是其他的什麼地方開始傳出怪異的聲音。
那皺巴巴的皮膚下面，彷彿中能窺視到一根根條狀物正在不斷的蠕動，他的雙眼已經變成了一片猩紅。
任憑那嫣紅粘稠的鮮血順着臉頰滾下，滴落在地面。
他的腳掌每一次落下，堅硬的地板上立馬就是大片皸裂，如蛛網般蔓延，一直延伸到聖堂的牆壁上，潔白的牆上佈滿了手指寬的裂縫。
就算是之前在大地震衝擊的時候都未曾受到多少損傷的神聖大教堂，看起來隨時都要坍塌。
奧古斯都的身體終於艱難的挪到了冰棺的面前，手指撫摸着那冰冷的棺材。
下一瞬，啪的一聲，冰棺瞬間炸裂。
無數細碎的晶塵在半空中飄散，洋洋灑灑。
散落在地面，散落在菲麗絲的臉上，散落在奧古斯都的肩頭。
“誰……”
“是誰殺了菲麗絲？”
“是誰？”
“是誰？”
“是誰？”
奧古斯都就像是神經質一樣不斷的重複着這幾個字，聲音並不大，但每一個字就像是一把刀子一樣戳在人們的心頭。
每一個字，都帶着讓人難以抵擋的威壓。
實力不足之人甚至完全無法承受，只感覺胸腹之間一陣劇烈的壓抑和痛苦，嘴巴里面哇的噴出鮮血，面色萎靡。
“是誰？”
“是誰？”
奧古斯都的聲音還在這聖堂之中迴盪，迴音渺渺。
恐怖的壓迫感幾乎都快要變成實質，如同高聳的大山壓制在所有人的心頭。
就連道格拉斯，洛絲薇瑟，還有那些實力強大的大賢者，都無法承受着恐怖的壓迫，面色蒼白。
都知道奧古斯都實力很強，但他很少在神聖教廷的信徒面前展現自己的實力，洛絲薇瑟驚恐的發現，自己誤判了，這個教皇比想象中的還要強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