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刀醫生整臺手術默不吭聲,患者就要做好心理準備,證明手術進展的並不順利。
這話有它的道理,遇到問題的時候,人的精神緊繃,自然沒有閒情雅緻的聊天。
可要完全在理,也不竟然。有的主刀醫生就是個悶罐子,整臺手術下來除了與助手溝通病情要手術器械,吩咐醫囑之外,再無多餘的廢話。
要是一個簡單的脂肪瘤切除患者聽信謠言,還不得緊張死。
其實一臺手術的氣氛是由主刀醫生主導,主刀醫生不喜聊廢話,一助二助亦或是配臺護士,也不敢說半句與手術無關的事。
今天的主刀醫生是廖勇,心內科二組的主任醫生,平時手術沒少開車,而且還是剎不住的那種,經常讓旁邊的配臺護士面紅耳赤。
醫院的護士是什麼人?什麼場面沒見過,什麼奇葩事沒聽過,可就算如此,也經不住廖勇的騷話。
可今天,他一句話多餘的話也說不出來。
唐毅雙手拉鉤,看着廖勇下針的位置,“縫合的有些深了,這樣容易損傷傳導束!”
房間隔缺損是最簡單的一種先天性心臟病,房缺修補手術相對來說操作簡單。
即便簡單,可還是有許多注意事項。
例如下刀的位置,大小,直徑,以及縫補片是否影響到了靜脈迴流等等。
病牀上的患者屬於房缺下緣距冠狀靜脈竇較近,就要注意在縫合缺損下緣時應當注意淺縫以避免損傷傳導束。
廖勇持針的手一顫,又來了,又來了,大哥,咱們誰是主刀醫生,你說的那些我都懂,都知道。
作爲心內科的主任醫生,廖勇的水平自不必說。
可相比於被作爲世界頂級的心內科專家桑普斯調教出來的唐毅,還存在這樣或者那樣的欠缺。
正是因爲有欠缺,手術期間總能發現些小的毛病,雖說不影響整臺手術,可唐毅卻抓住小毛病不放,發現問題就說,要求廖勇按照他的要求這麼做!
手術就好比寫字,一些小的動作,落筆的順序,一旦養成習慣,就很難改。
再加上配臺醫生基本都是主治醫或者水平更低的住院醫,水平有限,根本看不出主刀醫生的錯誤。
一來二去,沒有人點出問題,主刀醫生便會按照之前的經驗去做,一來二去習慣也就漸漸養成。
“再淺一點!”
“再淺一些!”
通過之前的開胸,切開心臟,廖勇就發現了唐毅的水平很高,比自己高的不止一星半點。有人指導,高興還來不及,生氣?不存在的。
人不如社會,無論什麼職業,都需要不斷的學習摸索。醫生這個職業更甚,如果不學習,有了新的術式出現,老的治療手段就會被淘汰。如果不學習,就會止步不前,自然會被後來者追上。
醫院也有競爭,水平不夠,哪怕你是主任醫生,也會被逐漸的邊緣化。
廖勇從住院醫爬到今天這個位置,深深地明白這一點。如果因爲面子問題不去請教比你強的人,一輩子也無法讓自己的醫術精進。
“對,就是這個位置,下針吧!”
耳畔聽到唐毅的聲音,廖勇鬆了一口氣,‘可算是對了。’
隨着最後一針落下,整臺手術基本上已經宣告完成。
檢查完心臟縫合情況,恢復體內血液循環,確定沒有滲血,血壓正常。
廖勇關腹的工作丟給方源後,與唐毅一同走出手術室。
今天的手術,廖勇不說授意匪淺,可多少有了些領悟,一路上與唐毅交流這自己的心得,“今天手術能夠順利完成,多虧唐醫生在一旁指點啊。”
唐毅換上自己的鞋,雙手放在白大褂的口袋內,禮貌性的一笑,“廖醫生客氣了,就算沒有我,依廖醫生的水平也能順利完成這臺手術。”
“我自己知道自己的水平,完成手術沒爲題,可想達到剛纔那種接近完美的程度,是不可能的。”廖勇把鞋穿好,“唐醫生,如果下次遇到這樣的患者,還望你能不吝賜教啊。”
想到自己即將去國醫堂,唐毅便沒有應承下來,“如果有機會的話。”
兩人剛走出手術室,就聽到走廊上傳來的爭吵聲。
手術室分爲限制區,半限制區和非限制區三個部分。
限制區包括:手術間,手術間內走廊,洗手間,無菌物品間,麻醉儲備室,儲藥室。
半限制區:消毒室,洗滌室,敷料大包間等。
非限制區包括了更衣室,更鞋室,辦公區,休息室,等候區。
爲保證手術期間不受外面嘈雜環境打擾手術,由外到內,每一道門都有非常好的隔音效果。
廖勇皺眉,攔住從旁邊急急忙忙路過的一名護士,“怎麼回事?”
護士被人拉住手臂,一臉怒容,“錢芳的婆婆不滿我們在沒有經過家屬同意的前提下做手術,正在外面鬧了。”
廖勇一聽這話,不由的看向旁邊一臉平靜的唐毅,嘆了一口氣,“走吧,我和你一起過去看看。”
事情因自己而起,唐毅也不可能置之事外,“廖主任,一起吧!”
幾名保安組成人牆攔在一名五十多歲的婦人身前。
唐毅看着旁邊一名護士捂着臉,靠在同事的懷裏抽咽。
“囡囡,別哭,咱們沒錯!”
來醫院就診的人形形色色,有富豪,有窮的看不起病的。有受過高等教育的知識分子,更有潑皮無賴之流。
不等廖勇開口,唐毅撥開保安,“幹什麼?不知道這裏是醫院嗎?給這裏吵吵鬧鬧的,萬一耽誤患者救治,造成救治不及時,你們承擔的起後果嗎?”
錢芳的婆婆被突然的呵斥嚇住,很快清醒過來,指着唐毅的鼻子,“你們還有理了?未經家屬同意私自給患者手術了,誰給你們的權利?萬一出了什麼問題,你們擔得起這個責任嗎?”
唐毅冷着臉,“我們擔不起這個責任,可一條鮮活的生命擺在面前,不手術只能等死。你兒媳婦病情突變,你的兒子不肯籤子,你叫我們怎辦?不救嗎?不救只能眼睜睜看着她死!”
錢芳的婆婆滿臉的嫌棄,“死?死了乾淨,早知道她先天性心臟病不能生育,我是無論如何也不會答應這門親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