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佳貴妃說了幾句客套話,眼波一轉,笑道:“咱們皇后娘娘病着,怕過了病氣給各位福晉,夫人,這才叫了本宮來頂事兒,哎,本宮也是個沒什麼經驗的。”

    平郡王福晉是個八面玲瓏的,忙接過話,“貴妃娘娘真是謙虛謹慎,今日這全都井井有條的,哎呦,這席面也盡是精緻用心,臣婦們能得娘娘接見,也是有福氣。”

    “誰說不是,瞧這承乾宮,拾掇得多麼大氣好看。”

    衆人一番恭維,一會兒說佟佳貴妃宴席安排得當,一會兒說佟佳貴妃今日這品紅色旗裝搭明珠首飾極美,從內裏心思,到外頭反映的審美情趣,挨個誇了個遍。

    足足留了她們有兩個時辰,佟佳貴妃才展顏道了放人。

    下頭跪着的皇后的生母,舒舒覺羅氏,一口銀牙幾乎咬碎。她雖是遏必隆側室,但因肚子裏爬出來個皇后女兒,地位自是非常人能比。這世上除了太皇太后,太后,再加上自己女兒,她很多年未曾跪過別的女人了。

    如今倒是跪了這丫頭,舒舒覺羅氏心裏恨着,也焦急着,她只得到皇后病重的消息,另一個女兒還被禁了足,前朝又沒有得用的鈕祜祿氏子弟,現在真可謂是全瞎全盲了。

    皇后嫡母巴雅拉氏臨進宮前突發急症,這會兒正在臥牀靜養,否則自己還能跟着她去坤寧宮瞧上一眼。舒舒覺羅氏埋怨巴雅拉氏病的不巧,卻也只能跟着衆人一起出了宮。

    平郡王福晉往承乾宮外走的時候,心道,要是再留一會兒,肚子裏的好聽話兒可是要沒了的。

    赫舍里氏這會兒也是得意非常,她是佟佳貴妃的嫡親額娘,自是不必跟着那些個夫人福晉一起出去,能直接留在宮裏跟佟佳貴妃說話的。

    母女二人說了幾句暖和話,再一次舊事重提。

    “自額娘上次同你說的,已經過了近一年了,你這肚子還是沒動靜,你可考慮好了?”赫舍里氏也是怕女兒生氣的,畢竟是萬歲爺的貴妃,不僅僅是自個兒女兒的,今日又這般氣勢,還是得哄着來呢。

    “額娘別操心了,這些時日皇后病重,我這邊實在忙碌,景環忙的腳打後腦勺,哪還能有旁的心思。”

    佟佳貴妃想了想,決定不跟赫舍里氏說自己決定用僖嬪的事。免得又要一番嘮叨,怪煩人的。

    “我想趁着這個機會把後宮的權力收到手裏些,多掌握一分,我對孩子的安危就能多把握一分,等轉過了年,再讓景環養一養容貌,再想這個也不遲,您說呢?”

    赫舍里氏心裏做了權衡,“這樣也好,孩子的事雖然着急,卻也不差這幾個月了。倒是這宮權,機會是稍縱即逝的,總得先把眼前的東西握住纔是。”

    佟佳貴妃鬆了口氣,輕聲細語的,彷彿上次和赫舍里氏沒有不歡而散似的,道:“女兒也是這樣想,對了,額娘,您今日家去叫阿瑪多多管束族中子弟,平日裏那些惡習近來都收一收,雖然不曉得皇后究竟是怎麼了,我瞧着卻是不大好……”

    赫舍里氏聽了這話,心中瞬間一片火熱,心跳速度也快上許多,簡直跟能蹦出來似的。“你是說,皇后之位……”

    佟佳貴妃未做答話,只是微微點了點頭。

    赫舍里氏這會子才終於不再滿腦子都是皇嗣了,都是聰明人,點到即止,沒再多說的,二人很是平靜的用了茶點,又說了會兒話,母慈女孝的,赫舍里氏便出宮去了。

    且不說赫舍里氏帶着這重大消息出了宮,佟佳氏一族是如何運作的,近日宮裏卻是出了不少事。

    比如僖嬪進宮多年,終於侍寢了,還是在她生辰那天。

    後宮嬪妃初初承寵得些賞賜是常事,但這幾乎是倍數的厚賞卻不常見,很是引人注目。隨着皇上厚賞,衆人才曉得僖嬪的生辰原是在正月,是正月二十五的。

    比如在佟佳貴妃生辰那日,景素決定不再做一條只想平安苟活到出宮的鹹魚,終於喊出了要翻身的口號。

    話說自僖嬪前幾日承寵後,許是有了倚仗,和以前一日三遍的往承乾宮鑽不同,足有三日未曾踏足。

    佟佳貴妃意識到自己許是走了一步錯棋之後十分惱火,比僖嬪晚上幾天的生辰也被她拋到了腦後,一心只想着把靠着自己才上了龍榻的僖嬪拽下來,於是這幾日開始狠狠補養景環,一應綾羅綢緞和釵環佩戴流水一樣的往景環屋裏送。

    給同住的景佩嚇得夠嗆。

    “那個小太醫?貴妃娘娘是不知道嗎?”

    景環默默流淚,道:“知不知道的,原是在娘娘想不想的。”

    這話說的含糊,看景環傷心欲死的樣子,景佩也住了嘴,沒再細問,自己理解了下,想來貴妃是知道的,只如今要用人了,權當不知道便是。

    心裏有別人去服侍皇上,可是缺點?景佩想到這裏對景環愈發同情,這可不是缺點呢,這意味着景環有個天大的把柄被佟佳貴妃攥在手裏,比起這個,父母兄弟的命都稱不上是把柄了。

    只是到了這會兒,哭也是不敢多哭的,主子隨時會召見,若是讓瞧見她通紅的雙眼,向佟佳貴妃擺明了自己不願意,纔是要有大麻煩的。

    景佩剛想勸勸,外面響起了敲門聲。

    “景環姐姐,貴妃娘娘叫你過去。”是景素。

    景佩見景環發愣,暗歎了口氣,勸道:“你好歹先收拾收拾,別惹了娘娘不快,我先出去替你回話。”

    直到聽見關門聲,景環纔回神似的,盯着門口看了一瞬,擡手擦了眼淚,起身走到了銅鏡前。

    這銅鏡還是今日剛換的,比從前那個大了許多,照着人,也清晰了許多。

    鏡中人眼神掙扎,流出些不忍,隨後卻是把眼睛閉上又睜開。

    景環往眼周薄薄撲了層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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