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讓自己回神：“朕無事，這兩日摺子多，批的晚了些。”
他仔細想了想，還真有一件事能跟佟佳貴妃說，“昨日朕在宜嬪處，她同朕說，無論腹中胎兒是男是女，都送去慈寧宮由皇額娘撫養。”
佟佳貴妃有些被康熙的話驚到，要說宮裏的女人最大的指望是什麼，還不是自己的兒子做皇帝？如果宜嬪生了個阿哥，送到太后處撫養，那幾乎就是絕了繼承皇位的可能，要知道，太后不是康熙親孃，不過是嫡母，和萬歲爺是母慈子孝，但隔着一層肚皮也不是假的。
何況，太后漢話和滿語都說不上幾句，平日裏說話都是說蒙古話，一個說不明白漢話的阿哥，到頭來也只能做個富貴王爺了。
難道宜嬪已經確定腹中胎兒是個公主？這倒是能討個好，搏個孝順的名兒，佟佳貴妃看着康熙的表情，萬歲爺確實是高興的。
“宜嬪妹妹真是孝順，”佟佳貴妃誇讚道，又忍不住試探了一句：“這下太皇太后也要高興了，能時刻看着重孫。”
康熙搖搖頭，“雖是放在慈寧宮，不過皇祖母年紀大了，精力越發不濟，孩子是要放在皇額娘那裏的，皇額娘自來膝下孤單，有個孩子陪着也能得些樂趣。”
佟佳貴妃徹底鬆了口氣，裝作一副愧疚的樣子，“臣妾沒有宜嬪妹妹思慮周全，當初四阿哥生下來有幾分兇險，臣妾沒想那麼多的，只覺得一刻不放在眼前都是不安心的。”
“你也是慈母之心，要是宜嬪沒提到，朕也是想不到的。”康熙顛了顛懷裏的胤禛，“又沉了些。”
佟佳貴妃呵呵笑，“要說就是男孩子才這樣不挑食呢，前兩日走路摔倒了，一下沒哭的，咱們四阿哥日後必是大清的巴圖魯。”
胤禛不管誰在誇他，直往門口看要找景素，這個抱着我的人是誰，怎麼他一來姨姨就不見了，還是不要再讓他來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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翊坤宮裏一片安靜，這兩日宜嬪就要生了的，宮裏的人不敢發出什麼聲響，生怕驚擾了主子。
宜嬪正在喝着安胎藥，和自己的貼身宮女香菱說着話。
“娘娘，老大人讓人傳了話。”
宜嬪把碗放下，拿起手帕輕輕貼了兩下嘴角，“你沒告訴傳話的人，木已成舟了嗎？”
香菱把裝着酸杏兒的盤子往宜嬪身邊挪了挪，道：“說了，不說也不行了。老大人定是氣壞了。”
“阿瑪如今也是心大，確定了是阿哥之後淨想些有的沒的。”宜嬪捻起一顆酸杏放進口中，驅散了些苦味，“這宮裏孩子難養，留在我身邊，萬一有個閃失，才真是哭都沒地兒哭去。”
“也許娘娘想多了呢？奴婢瞧着萬歲爺很是眷顧娘娘呢！”
宜嬪搖了搖頭，“也許吧，我倒是覺得萬歲爺對誰都一樣。如今後宮形勢比我剛進宮那會兒還要亂，沒有中宮皇后在上頭壓着，惠嬪有皇長子，四阿哥有個佟佳貴妃做養母，咱們五阿哥生下來，且沒地兒呢。要我說，他們都想的太早了點，萬歲爺正是春秋鼎盛……如今風頭太盛纔是不好，先由得她們爭去，我又不是不能生，讓咱們五阿哥在慈寧宮長大，不圖別的，就圖個平安。”
自家的女兒進了宮，懷有身孕，能一舉生下個阿哥，闔族纔是有了指望，有了脫離包衣奴才的指望。
“過幾日等阿瑪氣消了，你再去傳個話，就說我是郭絡羅家的女兒，怎麼會不爲族人着想，讓阿瑪別急。”
“太子前幾日搬去了毓慶宮，可惜本宮這幾日就要臨產，不能多去看看，你代本宮去看看，送些擺件，筆墨紙硯也是好的，衣物喫食，就算了。”
“娘娘思慮周全，”香菱道：“萬歲爺看重太子，特意着欽天監算了吉日才叫太子搬進毓慶宮，奴婢瞧着，這幾日萬歲爺每日下朝都要去看看的，問得也都是進的香不香，睡得好不好。”
宜嬪皺眉，“我不是說了不要探查萬歲爺的行蹤，你知道的這樣詳盡，太子那裏，怎麼還安排人進去了？”
宜嬪是很明豔的長相，就算在臨盆之際，雙脣也是殷紅，平日裏脾氣直，彎彎繞繞不多，但是生氣時丹鳳眼兒一瞪，實則有些怕人的。
香菱見宜嬪臉色不好，忙跪下道：“娘娘彆氣，娘娘如今聖眷正濃，又有身孕在身，這宮裏人個個都是精怪似的，宮裏誰人不想給您賣個好處？不去探查，也有人主動跟我們說的。至於毓慶宮……奴婢沒法子，等奴婢知道的時候，老大人已經按插進去人手了。不過娘娘您放心，不過就是個耳目罷了，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
“阿瑪手腳倒是快，罷了，約束好，別出亂子。”宜嬪說罷還是覺得不安心，還好阿瑪膽子小，也只敢安插進去個耳目罷了。
“罷了，也別等阿瑪氣消了，你告訴那人，自己隨便犯個小錯，出了毓慶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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毓慶宮這頭，人來人往的，午後方纔寂靜些。
胤礽伸出肉肉的食指捅了下站着的胤禛，小聲問：“景素姑姑怎麼沒來？”
胤禛擡頭看了眼正跟年紀大的，不那麼好看的姑姑說話的康熙，又看回胤礽，“他來，姨姨不來。”
胤礽嘆氣，他今年六歲，很能分得清俊醜，他十分羨慕自己四弟能有個好看的姑姑，爲此還跟康熙抗議過，不過他一提起這事，自己的皇阿瑪便會突然冷臉，就比他沒有背好張英大學士留的書的時候還要冷臉，怪怕人的。
“明天你叫景素姑姑自己帶你來哦，我有事要同她講。”
胤禛皺了皺眉，想了想，跟着胤礽一樣壓低了聲音，“姨姨是我的。”
四弟真小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