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礽當晚從噩夢中驚醒，大哭不止，之後就開始小聲啜泣，伺候着的嬤嬤問他哭啥，他只是不說話。他們怕孩子哭壞了，趕緊稟了康熙。
胤礽從來都是康熙的心頭肉，康熙穿上便服就從乾清宮趕到了毓慶宮，見到的是胤礽面對牆角跪坐，只露了個小屁股的樣子。
康熙一瞬間是有些生氣的，胤礽開蒙已久，從三歲時就知道要對自己行禮問安，沒這樣耍過脾氣的。
這頭他剛把臉板起來，準備行嚴父之職的，胤礽就把頭轉了過來。
因爲憋着哭聲而漲紅的臉蛋兒，金豆子不住的往下落，鼻涕也流了出來。
這副慘樣兒倒是讓他覺得熟悉。
沒等康熙說話，胤礽就朝着他伸出了手要抱。
……康熙很是糾結，抱還是不抱這真的很是個問題。
康熙揮了揮手，梁九功便把伺候着的都帶了下去。
康熙走到牀邊兒坐下，沒有抱胤礽，但是伸出了隻手給他抓。
一手心兒的冷汗。
“保成做噩夢了？跟皇阿瑪說說。”康熙儘量讓自己的語氣不那麼硬梆梆的。
胤礽擡頭看向自己的皇阿瑪，又垂下頭，嘴巴動了動，半天才張了口：“皇阿瑪，我做了個夢，有人拿着刀在後面追我。”
康熙皺眉，怎麼會平白無故做這種夢。
“你看清楚這人長什麼樣子了嗎？”
胤礽搖頭，“很高，跟後宮裏的姨娘們很像。”
想了想，又小聲補充，“不是景素姨姨。”
康熙聰明，很快就明白了胤礽在說什麼，這下啥規矩不規矩的，徹底心疼的不行，他一直怕的就是這個。
不過……“後宮的姨娘們都這麼像，你景素姨姨，嗯，你怎麼知道那不是景素？”
胤礽膽子大了些，拉着康熙的一隻手，往他身邊兒挪了挪，“我就知道不是呀，她會給我擦汗，睡覺前還會香香。而且景素姨姨頭上沒戴那麼些東西，雖然她說她也喜歡，我以後要給姨姨送好多好多的珍珠和玉石，我覺得姨姨好看……”
康熙聽的腦子疼，打斷他，“你纔跟她住一個月，怎麼跟她這麼像？”哭的樣子像，莫名其妙開始自言自語也像。
胤礽可沒聽出來康熙腦子疼，眼睛反倒亮了一下，“皇阿瑪您說我和姨姨像哦！”
算了。
“朕以爲你是捨不得胤禛。”
胤礽對了對手指，“捨不得的呀，可是他總說姨姨是他的讓我有些不開心。”再一次舊事重提，小眼仁兒讓淚水洗的閃呀閃，星星眼兒看向自己的皇阿瑪，“姨姨不能做我的姨姨嗎？”
康熙想了想說，“你不是現在就在叫她姨姨嗎？”
兩人大眼瞪小眼，樣貌又是有些相似的，胤礽此刻智商已經回來了，道：“我雖然年紀小，也懂很多的。姨姨是四弟的嬤嬤，就類似我的鄭嬤嬤，不過呢，姨姨比別的嬤嬤都好看。”
胤礽突然覺得自己有了個絕妙的想法，“皇阿瑪，景素姨姨很好看的呀，我覺得比大哥的額娘和三弟的額娘都好看的。姨姨不能做我額娘嗎？”
康熙還是多疑的，他是瞧着景素就覺得喜歡，只是有些東西是誰都不能碰的。
“你知不知道你是太子，沒有人能養着你的？”
嫡庶之別，胤礽現在也知道些了，抓了抓頭，“景素姨姨不能做皇后嗎？”
康熙問得更直白些，“這話是景素教你說的？”
胤礽搖頭的一瞬間，康熙鬆了口氣。
他覺得這情緒很奇怪，如果景素是要做皇后才願意跟他，他雖然會覺得這死丫頭心倒是大，但並不會生氣，但如果她教唆胤礽說這些話，他雖然也不會生氣，但是會覺得失望。
“姨姨只跟我說，有什麼話就要跟皇阿瑪說，她說您是我最親近的人，嗯，說我要是受委屈了，您一定會幫我。”
話是這麼說，也不要講得這麼明白，朕的威嚴何在？
“你剛剛說的香香是什麼？”
“就親額頭的呀，景素姨姨身上好香，每晚都會香香我和四弟一下下。”胤礽說着，手指還並在一處比了下，表示真的只有一下下。
沒規矩。
“你是不是胖了？”胤礽身上一直不太長肉，這讓康熙心裏難受，倒是這一個月來沒怎麼見到他的人，怎麼感覺胖了些？
胤礽得意非常，“姨姨說了，我太瘦，要多喫些，才能像您一樣又高又壯！”
“她說的沒錯，要身體結實，纔是皇阿瑪的好兒子。”康熙嘴裏哄着孩子，心裏突然想到了別的事。
忍了忍，沒忍住，決定問清楚。
他咳了兩下清嗓子，有些不太好意思似的，眼睛是有些躲閃着的，“你說你景素姨姨喜歡珍珠和玉石？”
———
胤禛離開毓慶宮時哭得傷心，一副離了胤礽活不了的模樣，不過轉瞬間就把自己的太子哥哥忘到了腦後，哼，姨姨這一個月有時會先香哥哥！
不過哥哥總來承乾宮跟他玩他還是很高興的。
景素也十分心疼他。
清廷皇子們讀書早，六虛歲就要開蒙，起的比雞還早……好在年紀還小，康熙也沒有過於嚴苛，只上午讀兩個時辰，老師給講些爲人做事的道理就是了。
至於再長大幾歲會是個什麼樣的課時安排，景素覺得康熙心裏頭憋着壞，不定要怎麼整治自己親兒子。
最近半年胤礽往承乾宮跑的勤，頭半晌在乾清宮上完昏昏欲睡的兩個時辰的課，後半晌就跑來承乾宮跟景素和自個兒弟弟進行親切友好的交流——其實是爲了顯擺。
他曉得胤禛可想去書房了。
只不過太子是半君，身份實在特殊，他還小，不曉得自己的一舉一動總是會被旁人過度解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