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等他撓,康熙沉着的聲音又傳了過來,“梁九功你如今膽子大,膽敢揣測朕的心思。”

    並且及時爲他答疑解惑:“朕可沒問和皇阿瑪在女人事上的比較。”

    梁九功不想說話,但是還是要裝作惶惶的樣子求饒,“奴才膽大妄爲!奴才該死!奴才求萬歲爺責罰!”不走心的往外冒。

    萬歲爺也許寬容多了,但好像性情變得有些不定了?

    康熙在進暖閣前腳步住了一瞬,才進去。

    他往牀榻方向走去,腳步卻在眼角瞥到邊上時頓住。

    羅漢牀上的人裹着條被子,身體蜷縮着,腦袋靠在牆上閉着眼。

    是換了牀榻睡不好?康熙擰了擰眉,看她這個睡姿都爲她不舒服。

    他放輕了腳步走到羅漢牀邊兒坐下,昨晚兒點的燈沒有被熄滅,燈碗裏的燈油經幾個時辰的燃燒幾乎就要消耗殆盡,火光變得十分微弱。

    康熙從來沒有看過熟睡中的女人。

    宮中的女人似乎並沒有自己的慣常行事的時間,他睡她們便睡,他起她們不敢多耽誤半刻。

    他沒有過這樣仔細看一個女人的機會。

    這讓康熙覺得有些新奇,他用手撐着胳膊,往景素身邊靠了靠。

    可能是昨天發生的事情太多,讓她太累太困,就這樣一副幾乎是坐着的睡姿,也能睡得熟。

    康熙想到剛剛梁九功的話,笑了笑,口中呢喃,“朕知道你也應該是歡喜的。”

    他念及此處,只覺歡喜之至,半刻鐘之前問梁九功話的人,有些猶豫的那個人好像不是他。

    微弱的燈火隨着他的動作顫動幾下,燈影搖晃,景素的臉上明明暗暗。

    她合着眼,濃密的眼睫帶出一小片陰影蓋住了她的眼縫。鼻子小巧挺翹,下面是因爲睡久了缺水而微微犯乾的嘴。雙脣微張,露出了點點牙齒。

    喉結不受控制的動了動,康熙覺得自己嗓子發乾。

    梁九功這個狗奴才,朕起牀的時候是不是沒給朕遞茶水?

    康熙正想把身體往回撤撤,油燈突然爆了一下,聲音微弱,只是屋裏寂靜倒顯得聲音不小。康熙再次看向景素,一小撮突然很亮的光正好打在她的耳垂上。

    他想也沒想的,就上手捏了一下。

    ———

    梁九功會看眼色,給康熙推開了門,招呼屋裏伺候的宮女就要撤出去,結果發現屋裏無人可招。他轉了轉眼珠,低聲問小嶽子怎麼回事。

    “師傅哦,這明妃娘娘和旁人不同呢,不要奴才們伺候的。她是新寵,咱們也不知道她的脾性,不敢違逆……”

    梁九功點點頭,這不是大事,又問了問昨個兒晚膳景素用的可好。

    小嶽子答道:“明妃娘娘雖是第一次在乾清宮留宿,但似乎比起其他的娘娘們自在許多,不過……”他頓了頓,不知道該不該稟報。

    “不過什麼?囉嗦,關於明妃娘娘的事情,你要事無鉅細的告訴我。新寵?你看着吧,這寵是要長遠着的。”

    小嶽子對梁九功的話從來都是盲目信任,連忙道:“昨個兒明妃娘娘直到入寢之前都是沒什麼要求的,只叫連翹去毓慶宮拿寢衣,另外還跟奴才要了條新被子。”

    梁九功聽完皺了皺眉。

    他在宮裏呆了二十年,堪稱一本行走的紫禁城行爲寶典,說句不要命的的話,老祖宗留下來的規矩,他比萬歲爺都知道的清楚。

    就比如明妃娘娘獨自留宿乾清宮,那就是大大的不合規矩……不過萬歲爺是天,他是真的不要命了纔敢“勸諫”,就說太祖爺留下的規矩就很讓太監不好做,你說萬歲爺要是正在興頭上,你在外面喊“到時候了”是想死想死還是想死?

    所幸萬歲爺也沒讓他難做過,萬歲爺嬪妃多,但不重欲,就,梁九功想了想,就很像是守着規矩的臨幸嬪妃,目的是皇嗣多多。

    梁九功很突然的有些想扒門縫,這要是萬歲爺這會兒來了興致,他可咋整,再有半個時辰可就是要上朝了……不過萬歲爺一貫很快,梁九功突然打了自己一巴掌,提醒自己你這小命兒保住不容易,怎麼最近是膨脹了什麼都敢想。

    梁九功突然的動作嚇了小嶽子一跳。

    “師父您要是不痛快拿兒子撒氣就是了,幹嘛打您自個兒呢?”

    “滾滾滾,別拍馬屁。”梁九功腳步往門口挪了兩下,沒聽着什麼動靜,這才繼續琢磨剛剛小嶽子說的事。

    要說從來萬歲爺召了嬪妃來乾清宮侍寢,那都是不能留宿的,萬歲爺若憐惜些,剛承了寵的嬪妃還能挪到暖閣裏待上一兩個時辰,若是萬歲爺沒吩咐,那就得坐在一頂小轎裏,打哪來的回哪去。

    只是萬歲爺憐惜人的時候實在是少,這暖閣以前竟未曾有人踏足過,也就是說,屋裏的一應物件本就都是新的。

    不是沒人癡纏過,跟萬歲爺撒嬌外面冷想留在乾清宮過夜的,但是吧,郎心似鐵,沒用啊。

    這應該就是雨露均沾的好處了,梁九功想。

    沒有特別偏愛的,全都一個樣的時候每個人的心就都不會失衡,平日裏女人之間說話夾槍帶棍的,但沒有敢把爭風喫醋這種事擺在萬歲爺面前。

    只不過,今兒個之後呢。

    不好說嘍。

    屋裏頭景素到底還是讓康熙給弄醒了。

    他捏完耳垂就算了,最後竟然捏了景素的鼻子……可能是給胤礽擦臉卻沒有被反抗給了他勇氣,從而對自己的手勁兒產生了錯誤的認知。

    景素太困了,她從昨個兒傍晚進到這暖閣起就開始覺着不自在,到了就寢的時候,這股不自在簡直到了頂峯。

    她身上只着了寢衣,是她在被伺候沐浴之後,以“不習慣”爲由差人去毓慶宮取的。

    乾清宮的人見慣了好東西,只把自己看得上眼的取了過來,這還是看在花樣別緻精巧的份上。畢竟別的素緞做的衣裳哪裏及得上乾清宮裏備着的桃色綢緞呢?

    景素瞅着眼前的牀,揪了揪袖口。

    她有點兒上不去。

    於是就跟小嶽子幾個伺候的提了第二個要求,要一牀新被子。

    連翹在乾清宮差事做得久,和梁九功差不多的年紀資歷,聞言覺得奇怪卻也未曾多言,轉身出了暖閣叫小嶽子。

    景素的第三個要求自然也來了,無需人守夜,她想了想爲了讓自己顯得有威嚴些,也能她的計劃順利些,還自稱了本宮。

    有些羞恥,景素如是想着。

    但是好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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