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覺得有個“萬歲爺駕到”能有些氣勢，能讓他有些面子。
他是素來不在晌午前進後宮的，卻在景素叫他不過一個時辰就過來了，他在路上後知後覺發現這樣很沒有面子。
可是，這是她第一次主動叫他，他很高興。
屋裏景素聽到了自是不能無動於衷，她剛走到門口，康熙正好進來。
她突然意識到這好像還是她做了明妃之後第一次給康熙行禮，結果這膝蓋剛彎了彎，就被康熙扶了起來。
控制不住，康熙想，見到她剛把膝蓋彎下去就控制不住步子跨大，扶她起來。
康熙牽着她的手一起坐到了羅漢牀上，文佩很快把茶盞奉上，然後叫了人都出去。
安靜，景素因爲這安靜的氛圍，輕輕笑了一下。
康熙時刻關注着他，輕咳一聲，“你笑什麼？”
“臣妾不敢說。”
“你還有不敢說的？”康熙冷哼，“以前不是什麼都說了？”
“您不要提從前的事嘛。”
“哼，說吧，”康熙說，“朕恕你無罪。”
“臣妾只是在想，”景素跟他眨眼，“這幾天臣妾與萬歲爺抵足而眠，這會兒卻是話都說不出來了。”
康熙正在喝茶呢，一口水真的噴了出來，他沒這樣不體面過，於是斥責罪魁禍首。
“你怎麼這樣不害臊！”
“您說恕我無罪的！”
又是安靜，一聲“噗呲”打破了這安靜，然後是康熙一連串的哈哈大笑聲。
康熙把景素拽到腿上，抱着她，“哼，有事就快說，朕時間寶貴。”
景素讓自己放鬆，不要拘謹，可是這人怎麼總是要抱着自己。
她拿起了康熙的大手把玩，看到虎口處有一層薄繭，說：“臣妾今天去坤寧宮請安。”
“嗯，有人爲難你嗎？”有些癢，也不太習慣，但是康熙還是沒收回手，任她動作。
“您不要小瞧我。”景素想起今早兒自己大殺四方就覺得得意，一直繃着的“臣妾”也沒了，“我是想跟您說下胤禛的事。”
“胤禛現在還小，可是以後總是要知道他的生母不是我。”
見康熙要反駁，景素打斷他，“是，宮裏的孩子都是您說誰是生母就誰是，可是他越大，知道的就越多，心思就越多。他能因爲您是皇帝，因爲您是他的父親就壓着自己的心思，可是心思這種東西，越壓着，就越多，就越複雜。”
“咱們的胤禛，多可愛啊！”景素怕他聽不懂什麼是可愛，換了個詞，“多招人喜歡，他要是變了，我就跟您急！”
康熙被她口中的“咱們”取悅到，至於打斷他，跟他爭辯這種幾乎能稱得上是“情趣”的東西，他又怎麼會在意？
“你不怕胤禛跟烏雅氏走得近，和你不親近？”
“我不怕。因爲有您呀！”
康熙疑惑，“嗯？”
“您能治理好這個天下，還教不出一個好孩子？”
“您好好教他，我呢，把他當自己孩子。”至於之後的事情，景素相信胤禛，他會是個好孩子。
“對了，還有胤礽，太子。”
康熙笑，“行了，你之前背地裏怎麼叫的朕都知道，沒必要改口。”
“嘿嘿，我還能常見胤礽嗎？”
“當然。”康熙反手握住了景素的手，跟她說了些往事，比如爲什麼會立一個襁褓小兒爲太子。
景素心疼胤礽的同時，悄悄跟胤礽道歉。因爲她詭異的覺得有些高興，原來這個男人不是因爲喜歡赫舍裏皇后才立胤礽爲太子的。
“你幹嘛這樣看朕？”康熙被景素直勾勾盯着，有些不自在，說話嚇她：“直視天顏是大不敬，小心朕打你板子。”
景素把胳膊擡起來搭在他的脖子上，很主動的姿勢，和從前被動承受不一樣，“你和我之前想的也不太一樣。”
康熙最後是落荒而逃的。
他沒談過戀愛，景素呢，雖然沒有過實戰經驗，但別人的經驗看得太多了，又不害臊，別的不行，口嗨可是厲害的不得了……
康熙這頭到了乾清宮才覺得餓了，許是腹中飢餓能讓人清醒些，這時才恍然大悟，覺得自己剛剛恐怕是被調戲了。
這太猝不及防了，讓他覺得有些羞憤。
他正羞憤着，聽到梁九功問：“萬歲爺，可要吩咐傳膳？”
梁九功覺得自己真的是太難了，他原本算着時候，以爲萬歲爺要在景仁宮用午膳的，他便吩咐了御膳房的太監把午膳直接送到景仁宮，結果倒是他想錯了。
回想起小嶽子那副懷疑的嘴臉，滿臉寫着“師父您也不是很懂萬歲爺的心思呀”，梁九功也覺得羞憤。
梁九功不搭話還好，這一搭話可正好成了康熙的出氣筒。
康熙剜了梁九功一眼，“喫什麼喫！朕這麼多奏摺沒批完！”
……門邊兒站着的小嶽子又往梁九功身上看了一眼。
過了能有半個時辰吧，正在梁九功守着門口飢腸轆轆的時候，文佩提着個食盒進了乾清宮。
文佩沒等梁九功招呼，便道：“我們娘娘剛用了午膳，覺得今天御膳房有幾個菜色極好，特特又叫做了一份給萬歲爺送來。”
“我們娘娘說，若是萬歲爺沒用午膳，就還請公公奉上。”
梁九功自是接了食盒，也鬆了口氣。他一頓不喫沒什麼，若是萬歲爺一頓不喫，被慈寧宮知道了，他是要喫瓜落的。
“明妃娘娘可跟姑姑說發生什麼了嗎？”梁九功低聲問文佩，哎，今時不同往日，萬歲爺的事他都得開始問別人了。
文佩搖頭，語氣卻輕鬆：“沒事兒，我們娘娘沒說什麼，但是我瞧着吩咐我給萬歲爺送菜來的時候，臉上掛着笑呢。左不過是男女之間的事兒，我們娘娘有分寸，您把心放肚子裏就是。”
“行，那我先把食盒送進去，”梁九功想了想，又說：“你先別走，萬歲爺要是有什麼吩咐你也正好帶回去給明妃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