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後,緣一和晝告別了炭吉一家,離開了雲取山繼續旅行。

    而因爲連日的陰雲,晝在白天也可以坐在緣一的肩膀上呼吸新鮮的空氣——雖然他現在不需要呼吸。

    託晝的福,緣一那個【人偶劍士】的說法隨着時間流逝流傳的更廣了,許多人們也知道了有這樣一位劍士在不斷地尋找惡鬼——但更出名的還是緣一走過哪裏,哪裏的野獸就會被他捕獵。

    畢竟相比白天無法出現的惡鬼,還是野獸對於人們的生活影響要更大一些。

    但與名氣一起到來的,是無盡的麻煩。

    “你就是繼國緣一吧?”

    緣一看着面前的劍士們,默默點頭。

    “真不明白你怎麼還能這麼厚顏無恥地出現在人們的視野裏!”其中一位劍士開口,眼中滿是憤怒,“背叛了鬼殺隊,哥哥還成爲了鬼,你怎麼還不切腹自裁謝罪呢!”

    “兄長的事情我很抱歉,但是我從未加入鬼殺隊。”緣一神色平靜,他不是第一次遇見遷怒他的劍士了,“我雖和你們一樣斬殺着惡鬼,但我因爲一些原因從未表明過自己是鬼殺隊的人。”

    “哈!明明接受着隱的幫助,卻說出這種話還真是大言不慚。”

    “所以我教導了柱們呼吸法。”

    “少來了!那是柱們的功績,居然還要厚顏無恥地奪取不屬於自己的功績嗎!果然你的內心也一樣的骯髒!”

    晝待在箱子裏,嘴脣抿的死緊。

    【太過分了。】

    【那明明是哥哥的功績。】

    【哥哥從來不欠你們什麼!】

    【厚顏無恥的是你們纔對!】

    【你們這種不知道事實就隨口給他人定性的傢伙纔是該死的惡徒!】

    【對,把他們都殺了!都殺了!】

    【不,不對,停下,別想了,別被鬼的慾望支配。】

    【但是!他們怎麼敢!】

    “櫻井,附近有鬼的氣息。”

    “你傻了吧,現在是白……”被稱作櫻井的人先是不滿,但很快目光就落在緣一身上,“說起來,鬼能改變身形吧?你的箱子很可疑啊。”

    “他不是那個背叛者的兄弟嗎?那個背叛者不會就在他的箱子裏吧?”

    “箱子裏並不是我那成爲鬼的兄長。”緣一看着包圍過來的劍士們微微嘆了口氣,“請不要靠近了,我並不想和你們戰鬥。”

    “那這麼說,箱子裏確實有鬼了?”櫻井瞪起眼睛,神色兇狠,“你果然也是人類的叛徒!”

    緣一隻能感覺到身後箱子裏傳來的鬼氣愈發濃郁,但他依舊好脾氣地對着劍士們解釋,“箱子裏是我的弟弟,他從沒有喫過人,我有好好盯着他。”

    “放屁,鬼遇見人簡直就和狗遇見屎一樣!不,把他們比作狗都是擡舉他們了。”櫻井上前一步,“把箱子叫交出來!”

    緣一感受着箱子裏傳來的動靜,微微皺眉,背手安撫性地拍拍箱子,不知第多少次地解釋着,“晝已經克服喫人的慾望了,他並不是——”

    “別說了,除非你今天能把我們全都打倒,不然像是你這種敗類——”

    碰!

    緣一背後的箱子猛地打開,衣衫略顯寬大凌亂的鬼化少年赤着腳,頂着陽光出現在衆人面前,而他身上的皮膚在接觸到陽光的那一刻就彷彿被烙鐵碰觸,露出下方的皮肉。

    劍士們清楚地看到緣一露出一個錯愕的表情,幾乎是立刻扔掉箱子,驚慌地脫下外衣將半大少年模樣的鬼罩住,“晝,不要!”

    但在那之前,鬼化的少年對着他們伸出了手,表情和聲音都帶着極度的憤怒:“血鬼術·繪世卷·剝奪!”

    此時緣一已經把晝用衣服包住背光抱在懷裏,聞言立刻擡頭看向劍士們,但劍士們只是無力的倒在地上,並沒有生命危險,緣一先是鬆了一口氣,然後低頭看向晝,聲音罕見的有些顫抖,“你瘋了嗎!”

    “他們活該!”被太陽曬到後的皮膚不斷潰爛,給晝帶來持續而扭曲的痛感,但是他依舊神情憤怒的瞪着無力癱倒的劍士們,“如果不是哥哥,我絕對不止是用血鬼術暫時剝奪他們的力氣!他們這種傢伙什麼都不知道就敢隨口污衊——”

    “我是在說你明知道外面有陽光還從箱子裏跑出來的事情!”緣一喘着粗氣,眼眶通紅,“你知不知道現在是白天!”

    “我難道不是爲了哥哥嗎!”晝回身看向緣一,此時他身上破損的皮肉已經開始恢復,“說到底,哥哥爲什麼從來都不反抗呢!

    我和大哥成爲鬼,都是我們自身的選擇,與哥哥無關!

    而哥哥你甚至爲了大哥,爲了家庭的和諧,早在七歲就離開了繼國家,連母親的最後一面都沒能見到!

    但大哥選擇成爲鬼的時候卻根本不顧及你的立場你的處境!

    所以說你根本不需要把繼國家的所有責任,甚至是世人的責任攔在自己身上。

    哥哥你的強大和溫柔從來不是你被他們這羣傢伙肆意詆譭!污衊!甚至是羞辱的理由!

    哥哥你至少——”

    啪嗒。

    晝感受着滴落在臉上水滴,不由得愣住,下意識擡頭看去,映入眼簾的卻是緣一淚流滿面的模樣,“……哥?”

    “晝,我真的,真的不想再失去了。”緣一幫晝遮擋着陽光,向來不是很善於表達感情的他,面上雖然平靜,但聲音中卻帶着難言的恐慌,“我沒能守住妻子,沒能守住家族,沒能守住兄長……拜託了,我真的不想再失去重要的東西了。

    如果只是和他們解釋、被他們誤解就能避免爭鬥讓他們認同你,我無論怎麼樣都無所謂的……只要,別再失去了……”

    “……可是哥哥對我來說也很重要。”晝擡起手輕輕擦掉緣一面上的淚水,聲音低了下來,“聽到那些人在詆譭哥哥的時候我完全沒辦法壓抑住自己心裏的憤怒。

    在成爲鬼之後,我的情感是在逐漸被消磨的,腦海中除了身爲人類時的少許執念以外,幾乎完全被食慾佔據。

    如果沒有哥哥,我說不定在剛遇到稀血的時候就要迷失自我了,但我知道哥哥不希望我變成毫無自制力的鬼,所以我一直都在努力找辦法剋制自己,也一直剋制着自己。”

    緣一看到晝的眼裏也帶上了溼意,他頓時有些不知所措,“晝,我——”

    “可是這些人!這些人在根本不瞭解哥哥的情況下就肆意污衊哥哥!給哥哥加上莫須有的罪名!

    說到底!如果有人因爲什麼遷怒你,你第一時間不該是把責任攬在自己身上任他們發泄,而是更清晰地表明自己的立場讓這羣傢伙閉嘴纔對!

    不然他們只會繼續得寸進尺地揭開哥哥心裏的傷疤,毀壞你重視的人或物!

    然後理所當然的打着【他一點都不反抗,肯定是在心虛】的名號繼續得寸進尺!

    哥哥爲什麼就不能再正視自己一些,多肯定自己一些呢!”晝幾乎是用吼的方式把話講出來,“哥哥你到底什麼時候能明白!你只是一位強大的人,而不是萬能的神啊!”


章節報錯(免登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