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異的光景消失不見,先前的一切彷彿只是往日的虛影。
可愛的聲音再次將芽衣拉回純白的現實。
“妖精愛莉?”
看着眼前熟悉的武裝人偶,芽衣一時間有些驚訝,她還沒有從記憶中緩過神來。
“還好,我察覺到了你對【我】的呼喚,否則還不知道你要藏到什麼時候去呢!
真是的,明明說好了捉迷藏要帶上我的!結果你們都跑了,害得【我們】找了好久!
明明好久沒有和小羽一起玩遊戲了,他又自己帶着成熟的我去玩,把我一個人留在這裏!”
妖精愛莉抱着魔法杖,有些氣憤地說着,她的聲音依舊是那樣可愛,無憂無慮。
“【我們】?是伊甸嗎……”
“沒錯,可愛的人類,你真是太聰明瞭!”
妖精愛莉一如既往地誇讚着芽衣的聰慧,隨着她的法杖揮下,優雅而又熟悉的聲音再次傳來。
“久等了,芽衣小姐。”
一聲呼喚,宛如一滴雨露,融入這片白色的世界。
而後,世界充滿了光彩。
伊甸的嘴角含笑,優雅地舉起酒杯,她就這樣靜靜地坐在芽衣面前,彷彿是在爲自己踐行。
“請原諒我無法在這片空間中肆意穿行,只好請妖精愛莉替我代勞。”
“伊甸……太好了,你平安無事。
所以,這也是他們的佈置。”
芽衣的話語中是掩飾不住的慶幸。
“嗯,除卻構成這處空間是羽的數據,所有的一切都在維爾薇和蘇的計劃中,之前發生的種種,我已全部知悉。
而現在,樂土中餘下的【記憶體】……想必也只剩我一人了。”
伊甸的眼中似乎帶着落寞,而芽衣也自責地說道。
“對不起……是我的錯,如果我能再快一些……”
“請不要自責,芽衣小姐。”
伊甸安慰着芽衣,看向她手中的彩色水晶花。
“愛莉的一生是如此多彩,即使是她,也有未完成的遺憾。
曾經……我們未能一起,如今,我們將共赴結局。
接下來,就讓【我們】來踐行自己的使命吧。
你已完成走向愛莉的九十九步,而這最後一步,就由我和妖精愛莉來代行吧。
見證,未能完成的宴會。”
“沒錯,誰讓她是長大了的我呢!”
妖精愛莉活力滿滿,或許她並不明白自己將要去做的事情。
“可是,作爲記憶體,如果你用自己的記憶補全愛莉希雅的存在,你就會……”
“我就會永遠成爲她的一部分。
這難道不是一件……非常【浪漫】的事嗎?
而且芽衣,羽……他不正是在這樣做嗎?”
“伊甸……”
芽衣的話語中依然充滿了擔憂,即使到了最後,依然是用犧牲換來的勝利嗎?
“請不要爲我擔心,芽衣小姐。
我從不畏懼任何形式的【死亡】。
於我而言,人生不過是一出漫長的戲劇。
他們見證了我的演出,我留下的痕跡,現在……輪到我去見證了。
或許這場演出的途中出現了相當多的意外,但我始終相信這是一場完美的演出。
這是因爲羽和愛莉而存在的故事,作爲他們的朋友,我想見證他們最美的結局。”
伊甸的心意已決,而綻放的時刻已經到來。
伊甸攤開手心,明亮的光芒自她的掌心流溢而出,逐漸匯聚成一金一紫異色的水晶之花。
“四朵【水晶花】、四把【鑰匙】……”
芽衣也伸出手,掌中之花黑藍兩色變映。
它們匯聚着,圍繞着那一朵彩色的花。
“共守着同一段【往事】……
是那場……【最後的宴會】?”
伊甸緩緩點頭,眼中流露出對往事的追憶。
“四位【宴會】的親歷者……也是那一晚,四位目送她離開這個世界的人。
那場宴會是愛莉爲自己準備的告別,是爲自己準備的,註定無法迴應的婚禮。
她佈置好了宴會上的一切,當然也包括,她作爲【律者】的終末。
我們無法忘記當時的種種……
她的新郎,是羽,也是這個世界。”
“……”
芽衣不知如何迴應,【宴會】的真相如今就擺在她的面前,可依舊有不明白的地方。
“是時候讓當初的一切重見天日了。
芽衣小姐,剩下的一切,全都拜託你了……”
伊甸握住了她的手,水晶花的光輝交映着,編織着屬於時代末的歌者最珍貴的記憶。
純白陷入黑暗,自迷濛中醒來,芽衣看到的,便是伊甸手握金盃,斜倚在沙發上的圖景。
她的身軀化作稀碎的光芒,併入了記憶空間的點點回憶。
她依舊是那樣優雅,和初見是一般無二,只是……
至此,便是終結了。
“伊甸。
我可以……問你最後一個問題嗎?”
“當然可以,芽衣小姐。我餘下的時光……它們全都屬於你。”
“在逐火之蛾四分五裂,她自己也蒙受懷疑的存亡之際,爲了團結起剩下的人們,爲了斬斷羽作爲終焉的枷鎖,愛莉希雅自願成爲第【十三律者】,站在人類的對立面……
最終,她犧牲了自己,可終焉依舊到來。
這是從樂土檔案和英桀們的隻言片語,以及另一個羽的自述,我所能推演的歷史……可是……
可是……
……
【事實】真的如此嗎?
且不論她要如何【主動】成爲律者,又要如何用自己的【犧牲】讓衆人醒悟,並且斬斷羽成爲終焉的命運……
如果這就是愛莉希雅的【結局】……那麼【第十三律者】的始末……會變成一段被抹去的歷史?”
芽衣始終不明白,【第十三律者】有太多的不合理之處了。
“芽衣小姐,你真的很聰明。”
伊甸笑了,或許她一直在等待,等待芽衣發現真正的答案。
“這只是一種【說法】而已,爲了讓人們接受的【說法】。
這也是你一直以來尋求的答案。”
愛莉希雅的話語再次浮現在腦海之中。
爲何說那是一生中唯一的謊言,爲何她的笑容難以掩飾無邊的孤獨,爲何她和蘇羽成爲了彼此的救贖。
神明的孩子……
所有的線索連綴成線,將一切引導向唯一的答案。
“所以……愛莉希雅……
……她從來都不是什麼【第十三律者】,對嗎?”
“嗯。
【十三】是虛假的數字,自然也不存在【十四】。
她向世界撒了一個【謊言】,只是爲了在臨別之際,向她所愛的人們道出【真相】。
芽衣小姐,最終你還在自己找出了答案,深埋在往世樂土深處的答案。
逐火英桀第二位,【真我】之銘的愛莉希雅,這位愛着所有【人】的少女……
她生來,就是一個【律者】。”
“……”
伊甸敘述的真相沖擊着芽衣的大腦,她的內心無比酸楚,她已經知道了她的名字。
“他們的相愛,源於內心的孤獨。
作爲家人,他們互相依靠。
作爲愛人,他們卻無法走到最後。
他們都是最初的律者,羽是終焉之律者,而愛莉希雅……”
“始源之律者……”
芽衣緩緩呢喃出她的名字,命運真的給他們開了一個很大的玩笑啊。
難怪會是如此,難怪她會被成爲【背叛者】,難怪作爲律者的芽衣可以讓愛莉希雅如此欣喜。
“現在……我終於知曉,隱藏在【真我】之下的孤獨與悲傷……”
芽衣的聲音顫抖着,她實在不願接受,那個如飛花般絢麗的少女,命運會是如何的坎坷。
爲什麼凱文如此冰冷,爲什麼蘇羽會支持奧托的計劃……
一切……都有了答案。
“芽衣,愛莉確實是個很怕寂寞的女孩,就像水晶花一樣,美麗、無瑕,卻也十分脆弱。
但愛莉希雅始終認爲自己非常幸運,那一日,她與他相遇,命運的齒輪開始轉動。
他們互相呵護着彼此,互相在孤獨的世界中依靠對方。
至於悲傷……
這對可憐的愛人無法走到最後。
愛莉穿着純白的新衣,說出了一直未能說出的話語……
【我愛羽,愛他所愛的一切,他應該飛向更加廣闊的天空,走向更加遙遠的未來,遇到更多喜愛他的人們……
他可以在回憶中與我相遇,卻不能被我束縛。他可以想起我,卻不能就此停滯不前。
親愛的山雀,請將我的弓與花,請將我的愛與詩帶給他】
羽沒有參加那場宴會,所以那場宴會註定無法完成。
她對羽撒了謊,只爲在那之後,他不會追尋愛莉的腳步離去。
她的告白註定無法傳遞,但……
眼淚沾溼純白的新衣,手捧着十四朵鮮花,她笑着,離開了世界。”
…………
(扣對凱文武裝·六六六,愛莉蘇羽夫妻混合雙打侵蝕之律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