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等待的心情比一句話告訴她行不行來得更加磨人。
“我、我可以不去嗎？”斟酌半晌，蘇淺心試探着問出口。
沈煉回頭微眯着眼看她，“爲什麼不去？”
他的視線彷彿能看透蘇淺心的內心，蘇淺心哪敢把真實理由說出口，只能改口，“我去。”
沈煉輕輕“嗯”了一聲，自己上了車的後座。
蘇淺心拉開車門，也要上後座時，卻被沈煉喝止：“你去副駕。”
“哦。”
車子一路駛回老宅。
沈煉把藥交給私人醫生拿去化驗後，就去了沈老爺子牀邊坐着，蘇淺心自然是離得越遠越自在，留在會客廳裏等候。
沒坐多久，沈母風風火火地進來，叉腰往會客廳裏看了一眼，找到蘇淺心，立馬朝她大步走過去。
“你竟然還有臉來！”沈母怒瞪着她。
蘇淺心敢怒不敢言，只能低頭乖乖叫了一聲，“沈伯母。”
“誰是你的沈伯母，你可別亂叫！沈煉？沈煉呢！”她一邊喊，一邊探頭探腦地在會客廳裏找，“沈煉你躲那兒幹什麼？趕緊出來說點事！”
見沈煉好似沒聽到，沈母乾脆進臥室想將沈煉拉出來。
“我叫你呢，你沒聽到嗎？”她伸手去拉沈煉的胳膊，卻被沈煉皺着眉躲開。
“聽到了又怎樣？”他擺明了不想搭理沈母。
“你什麼態度？你爺爺就是這麼教你跟長輩說話的？”
“他至少教了，你呢？”沈煉聽到她指責沈老爺子就煩，一個屁事不管的人來指責一個盡心盡力替她帶孩子的人，可笑至極。
沈母卻聽不得這話，當即也冷了臉，“你什麼意思？你的意思是怪我沒管你咯？”
沈煉挑眉，“還算有點良知。”
“我生你還不夠嗎？沈煉，做人不能這樣忘恩負義！”沈母聽到沈煉的回答，愣住一瞬，隨即覺得自己特別委屈。
她辛辛苦苦懷胎十月生下來的兒子，竟然這麼說她！
沈煉沒有回答，只是低頭看着沈老爺子，耳邊是各種儀器運行的聲音。
“沈煉，我現在真是後悔生了你！”不知道沈母是不是因爲置氣，說了這麼一句話。
然後轉身出了臥室。
沈煉這才擡頭盯着她的背影，眼裏劃過一絲黯然。
兩人在臥室裏的談話，蘇淺心聽得清清楚楚，心裏不禁暗爽，心想沈母在她這威風作盡，結果在沈煉那兒還不是被氣得沒話說。
但她還沒高興到一分鐘，就感覺到一道憤怒的視線朝她掃射過來。
蘇淺心心裏咯噔一聲，完了，她要成沈母的出氣筒了。
“你笑什麼笑，不知道別人的家務事不要摻和嗎？”沈母直直地向她走過來。
蘇淺心的嘴角一僵，委屈地替自己解釋道：“我沒笑。”
“還狡辯！你在懷疑我的眼睛嗎？”沈母氣得雙手叉腰，“你現在就對我這個態度，以後如果真的嫁進沈家還得了？”
她一通指責下來，蘇淺心根本沒有還嘴的餘地。
沈母覺得這氣出得還不夠，視線一掃，看到外面飄着的雪花，突然有了主意，“你不是想嫁給沈煉嗎？行啊，先去外面跪着，跪到我滿意爲止！”
看出她的猶豫，沈母輕哼一聲，“這點毅力都沒有，還說想嫁給沈煉？”
“我看你想嫁給沈煉的心也沒有多堅定嘛。”她抄着手，不禁嘲諷了一句。
蘇淺心咬脣，知道沈母輕易不會罷休。
但如果沈母真的說話算話……
自己跪上這一遭，說不定還能讓沈煉心軟。
“好，我跪！但是你說話要算話！”蘇淺心說得一臉堅定。
沈母偏過頭，沒有看她的意思，“我說話一向作數，就看你有沒有誠心了。”
說完，又瞟了一眼在臥室裏的沈煉，見他沒有任何要阻攔的意思，心裏總算覺得暢快了許多。
蘇淺心轉身走到雪地裏，雙腿一軟，直直跪了下去。
膝蓋一碰地，她就忍不住打了個寒顫，她的身上有溫度，膝蓋下的雪會融化，雪水打溼她的褲子，刺骨的冷。
不到五分鐘，蘇淺心就開始哆嗦起來。
她開始後悔，沈母短時間內肯定不會叫她進去，而沈煉……估計也不會管她，難道她真的要凍暈才能進去？
蘇淺心實在是受不了，手偷偷揣進口袋，瞅見沈母沒注意這邊，趕緊拿起手機給沈夏雲發求助信息。
結果沈夏雲回她，她去度假了，根本沒在家。
蘇淺心頓時眼前一黑，唯一能幫她的人不在，她該怎麼辦？
外面的雪越下越大，沈母到窗邊看了蘇淺心一眼，心想她還算老實，就安心地在屋裏喝起茶來。
三小時後，醫生的驗藥結果出來了，“這藥從成分上來說沒什麼問題，就是不知道有沒有用。”
沈煉聽後並沒有什麼欣喜的表情，不鹹不淡地說：“那就試試吧。”
喂藥是私人醫生的活，服了藥還要觀察。
沈煉去到會客廳裏等待，沈母一見她出來，立馬打起精神，不過神色裏多了一絲防備。
她假笑着問了一句，“你爺爺怎麼樣了？”
“你不是不關心嗎？何必多問這一句？”沈煉懶得陪她客套，直接戳穿她的虛僞，在會客廳裏掃了一眼，“蘇淺心呢？”
沈母臉色本就不好看，又聽到他提起蘇淺心，心裏埋怨更甚，不高興地回了一句：“在外面。”
沈煉順着她的視線看過去，看到了在雪地裏偏偏欲倒的蘇淺心，立馬眉心輕皺。
“這麼冷的天，你不怕鬧出人命嗎？”
沈母輕哼一聲，“心疼了？她自願去的，我又沒逼她。”
沈煉朝外走，到門口時卻腳步一頓，想起蘇淺心對林漫做的種種，好像這點懲罰又算不了什麼。
他忽然就不想讓蘇淺心起來了。
沈母走到他身後，覺得他行爲奇怪，“又沒死，不知道你這麼緊張幹什麼？”
沈煉沒回她的話，只是站在門口，腳步不動。
不知過了多久，屋內醫生突然激動地喊了一句，“好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