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概念相當簡單，但又相當不簡單。
尤其是對於佛門而言，哪怕知道答案，也不能說。
畢竟仙也好，佛也罷，和凡人本質就是不同的種族。
哪怕凡人修仙向佛，可以從凡人擠身爲仙佛，但在成爲仙佛的那一瞬間，凡人就不再是凡人。
不管是玄門仙道所爲的斬三尸，滅人慾。
還是佛門的緣起性空，慧劍斬情絲。
其根本就是斷凡塵。
一斷凡塵，不入紅塵。
這可不僅僅是實力的變化，更是本質的變化。
人教的玄都大法師，闡教的廣成子等等，哪一個不是人族出身。
但在封神量劫的時候，他們對人族有過任何心慈手軟嗎？
因爲在成仙的時候，他們已經不是人了。
事實上，除了極少數，像是楊戩，楊嬋這樣擁有特殊血脈的仙人以外，其他的仙佛神怪對於人族的態度，都是高高在上的。
區別就在於本身把這種高高在化爲怎樣的態度的。
保護也好，毀滅也罷；無視也好，戲弄也罷。
凡人在他們眼中，都是下等存在。
甚至連和李淳風站一條線的哪吒，他眼裏的凡人也不過如此。
玄門因爲受到元始天尊的高傲影響，所以這種態度是擺着來的。
李淳風接手前的道教，之所以江河日下，除了佛門的擠兌以外，還有個更重要的原因，就是這種來自仙人的高傲。
吾等仙人之事，修仙之法，爾等凡人愛練不練，不練就滾的態度，和凡人從三皇五帝開始就推行的“天行健君子自強不息”本來就是衝突的。
李淳風接手道教後，把道教從仙的位置拉下來，重新放回人的位置，這纔有了道教重新在大唐中興的局面。
而佛門這邊，當初他們就利用玄門高傲的缺點，一通“人人皆有佛性”“信佛者終達覺者”的套路砸下來。
用的時候當然好用。
但當李淳風反問的時候，三位菩薩就尷尬了。
按以前的套路說吧，李淳風反手一個既然人人皆有佛性，爲何不可用妖文符籙？這怎麼接？
要不按以前的套路說吧，那都不用李淳風開口，他們自己就解釋不清楚。
三個菩薩硬是被李淳風這麼一個看似簡單的話給問住了。
沒辦法，李淳風的雄辯能力已經天下皆知，沒點實料，哪個敢再上？
李淳風淡然一笑，“看來三位菩薩也同意貧道的看法。剛纔的一切都不過是凡人爭鬥罷了。”
三位菩薩對視一眼，最後重重哼了一場。
卻是什麼也沒多說。
“那麼現在貧道要去處理一些凡人的事了。三位菩薩請吧。安息城這個小廟，可供不起三位這麼大的菩薩。”
李淳風擺擺手，就跟揮蒼蠅一樣說道。
噗！
那漫天神念，個個秒懂，當場就笑噴了。
三位菩薩臉黑得已經沒法看了，但繼續待下去，只能更丟臉。
普賢菩薩惡狠狠地盯了李淳風一眼，“既然如此，本尊告辭了。希望施主你後面的取經路，一切太平。”
李淳風瀟灑地轉身，留給三位菩薩一個後腦勺。
“無妨，要是不太的話，貧道會全都鏟了，就和這寶象國的情況一樣。”
“說得好，正所謂路不平有人鏟，事不平有人管。下次再有不開眼的擋路，道首你直接砍了就是。”
“你要砍不過，就放消息來，我哪吒定然幫場子。”
噗！
普賢菩薩差點沒一口血噴出來。
從成爲仙人開始，一直到現在成爲菩薩，他也沒受過這般氣。
當年九曲黃河大陣裏被削去頂上三花，磨掉胸中五氣時，也是受到禮遇的，幾時有這般際遇？
貧僧就臨走前丟一個場面話而已，你至於嘛？真是一點面子不給留啊。
普賢菩薩按着胸口，和另外兩位菩薩跑了。
實在是沒臉繼續待下去了。
李淳風卻是向九天之上行個羅圈揖，“諸位，此間仙佛之事已了，人間之事想來無趣，不勞諸位操勞了。”
漫天神念隨之安靜下來。
李淳風這話看起來像是讓這些看熱鬧的喫瓜神念離開，但其實是讓這些神念安靜一點。
仙佛的事，你們看熱鬧也就罷了。
但這人間之事，水太深，你們這些大能把持不住。
這漫天神念不一定都離開了，但卻都安靜下來，也算是和李淳風結個善緣。
李淳風策馬來到程牛二位將軍面前，“兩位將軍，收編所有軍隊，那些異族中身強力壯的，都趕去修路做工。”
“那些寶象國的，等他們清醒之後再說。”
“袁兄，讓神策軍去控制各個關鍵要點，保證不會有腦子不清醒的人反抗。”
“悟空，悟能，悟淨，去把國王一家救出來。”
在道首的安排下，所有人都行動了起來。
兩刻鐘後。
寶象國的國王被猴子帶到了李淳風面前。
老國王一見李淳風，納頭就拜，“多謝上國道首解救小王，解救這寶象國上下啊。”
李淳風笑着扶起老國王，“見過寶象國主，不知這具體發生了何事，可與貧道說一說？”
這頭一問，那頭就開始哭。
老國王一邊哭，一邊說道：“上國道首明鑑，小王一向心生嚮往東土大唐之上國，雖非開國之主，卻也守成用心。”
“卻不想三十年前，生出一個妖孽般的女兒百花羞，用了不知什麼妖法，讓小王全國上下，都對其言聽計從。”
“等到她長到十六歲時，全國上下已經被她妖法控制而不自知，舉國上下窮兵黷武，卻又民不聊生。”
“之後，她居然招來一個妖怪駙馬，奪了小王的權，當起了監國。小王這十餘年來，一直都是生不如死啊。”
老國王說到傷心處，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李淳風看着身寬體胖，面色紅潤的老國王，覺得對方可能對於“生不如死”的理解有些問題。
不過他還是安慰地拍了拍老國王的肩膀，“國主放心，妖怪貧道已經消滅了。”
“你那妖孽的女兒，也跑了。等到貧道請兩位上將軍把大軍拾掇一下，我們就離開了。”
“到時候國主可以重新讓寶象國國泰民安嘛。”
老國王一聽這個，臉色當時就是一變。
啪的一下。
很快啊。
他就又跪了下去，直接抱住李淳風的大腿。
“上國道首，你千萬不要離小王而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