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娃娃，自然就是哪吒。
不過此時在這裏的，卻並非哪吒本體，而是李淳風通過諸天生死論和交換道則創造出來的一個觀想體。
李淳風其實是可以用這樣的方式，觀想出一個和哪吒本體完全一樣的“替身”，之所以是現在這紅綾娃娃的樣子，不過是人間道首的惡趣味罷了。
李淳風微笑看着哪吒，道：“那是牛魔王和羅剎女鐵扇公主的兒子。”
孫悟空本來在一旁看熱鬧，卻沒想到聽到了牛魔王的名字，當時雙眼瞪大，驚呼道：“牛大哥的兒子？他幾時成婚了？”
武曌有些好奇地看着孫悟空，道：“孫師弟，你認識那個牛魔王？聽起來似乎是大妖？”
孫悟空有些不好意思地抓抓頭，道：“小師姐，俺老孫當年不懂事，在花果山稱王稱霸，那時結識了六位大妖王，情義相投結爲異妖兄弟。”
武曌對這一類故事極爲感興趣，於是催促道：“那你給我說說，都有些什麼大妖王？”
孫悟空微微擡起頭，回憶當年的崢嶸歲月，淺淺一笑，道：“那小師姐且好了。”
“我們七位，正是天大聖牛魔王、覆海大聖蛟魔王、混天大聖鵬魔王、移山大聖獅駝王、通風大聖獼猴王、驅神大聖禺狨王、齊天大聖美猴王。”
孫悟空頓了一下，接道：“我們七個，牛老哥最大，威名赫赫。”
“頭戴一頂水磨銀亮熟鐵盔，身貫一副絨穿錦繡黃金甲，足下踏一雙卷尖粉底麂皮靴，腰間束一條攢絲三股獅蠻帶。”
“一雙眼光如明鏡，兩道眉豔似紅霓。口若血盆，齒排銅板。吼聲響震山神怕，行動威風惡鬼慌。四海有名稱混世，西方大力號魔王。”
武曌聽的是雙眼放光，這小娘子自從跟了李淳風之後，對於仙神妖怪的看法就完全變了。
她心裏的仙佛神靈，妖魔鬼怪都與人沒什麼區別，只有好壞之別，敵我之分。
武曌聽到牛魔王是孫悟空的結拜兄長，自然就認爲牛魔王也算是自己這一方的，至於對方是不是妖王，那就不在意了，只當聽了個英雄好漢的故事。
小娘子滿臉興奮好奇，半點沒害怕之色。
她咯咯一笑，道：“他是平天，師弟你卻只是齊天。平者，鎮壓也；齊者，一致也。這位牛魔王可是比師弟你強多了。”
孫悟空嘿嘿一笑，這話也就是武曌說，換個人這樣說，猴子手裏的棒子已經砸過去了。
武曌沒看出孫悟空臉上的異樣，道：“那後來呢？對了，師弟你以前大鬧天宮，你的這些兄弟，可是與你一起的？”
孫悟空表情當場凝固起來，有幾分尷尬，又有幾分憤慨，但最後還是開口道：“小師姐，當年大鬧天宮時，俺老孫自己去的。他”
“再往後俺老孫被壓在五指山下，卻是沒有一個兄弟來看望過俺。”
武曌一臉不解，道：“這是爲何？”
孫悟空抽了抽嘴角，卻是搖頭不說。
武曌看向牽着她手的李淳風，道：“師尊，孫師弟這是怎麼了？”
李淳風淡然一笑道：“這猴子當年爲了在其他六個兄弟面前顯威風，先去東海搶金箍棒，後去地府強銷猴族生死簿。”
“本來是把威風立住了，結果昊天玉帝一個召令，讓他去當個弼馬溫，他就去了。”
“上去之後發現弼馬溫是個比芝麻還小的不入流官，一怒之下就回到花果山，稱個齊天大聖，口稱要反天。”
“他那六位兄弟也算仗義，跟着舉反旗，這纔有了平天大聖等六位大聖。”
“結果猴子沒個定性，被太白金星哄了哄，又跑去天庭當個蟠桃園的看管，生生把他六個舉反旗的兄弟給晾了。”
“最後猴子反天，大鬧天宮的時候，你說哪個妖王會去？”
李淳風一番話，把猴子說得面紅耳赤，恨不得挖個縫鑽進去。
孫悟空當年的事，其實就是一筆算不清的賬，他和哪吒一樣，很長一段時間意識都是不自由的。
從崩石化形，到拜入斜月三星洞，一直到後面大鬧天宮，全都是佛門準備好的劇本。
孫悟空那時全身無數因果，以他的境界，根本不可能擺脫得了。
孫悟空一直到後面被壓在五指山下五百年，所有的因果收束，這讓他有了一些真正思考的時間。
再加上拜李淳風之後，斬斷過往因果，他才真正獨立思考起來。
不管是當年大鬧天宮之事，還是後來牛魔王幾個從來不看他一事，孫悟空全都放下了。
不過現在李淳風又提起，這讓孫悟空臊得臉都紅了。
武曌眨眨眼，一臉認真地對孫悟空道：“師弟，這是你不對。”
孫悟空連忙拱手討好認錯，道：“小師姐說得對，俺老孫當初年少無知，幹過很多混賬之事。”
他生怕認錯態度不好，回頭李淳風又讓抄上幾千遍什麼經文。
猴子因爲和豬頭是被罰抄經最多的，以至於現在已經練了一手好書法了。
他可不想哪天在書法上，就達到開宗立派的境界。這說出去實在是太丟猴臉了。
李淳風輕笑一聲道：“悟空，修煉武道，首先要直面自我，不管是曾經，還是現在，又或者是未來，你若連自我都無法正視，何以修道？”
孫悟空一愣，心中一塊陰影隨着李淳風這番話，悄然消散，猴子頓時有一種撥雲見日的通透感。
猴子愣愣地站在原地，良久之後，一雙火眼金睛中亮起璀璨的金光，全身氣勢一變，猛地拔高一大截。
但奇怪的是，他的仙人境界，沒有半點變化，依然是太乙金仙，就像是他此時的突破，與身爲仙人的他，根本沒有關係似的。
嗡！
孫悟空全身金光大放，一雙金睛燃彩焰，然而氣息卻一收再收，沒有半點泄漏。
武道最基礎要求之一，即是對自身的掌控。
連自己的氣息都無法自控，還修什麼武道？
片刻後，孫悟空全身金光一收，當場就向李淳風拜了下去，歡喜道：“多謝師父指點，俺老孫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