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要不然您來問問我關於您一些私密一些的事，比如，我怎麼會知道您能開口講話啊？還有，比如您爲什麼要來這裏？您原來又是在哪兒住？或者是……”
“閉……嘴……”
終於，黃清霜說了今天以來的第二句話，
雖然只有兩個字，可吳秋月已經很滿足了。
只要師父肯開口，那她就有辦法讓師父說更多的話，撬動她冷硬如磐石般的心。
“師父啊！我說的都是真的，咱們今天就先來說說第一個問題，您之所以閉口不再說話，是因爲您當年……”
“閉……嘴……”
看着黃清霜慘白的臉，那帶着蝕骨的冰冷氣息，吳秋月毫不懷疑，如果師父手裏有一把刀，差不多能朝她劈過來。
可她能怎麼辦？如果不說點能夠刺激師父那根緊繃的神經，她根本不會開口，更不會解開心結。
從師父回到洪城，回到這裏的那一刻開始，師父就已經形容枯槁，就沒打算放過自己。
沒錯，師父能來這裏就是對自己的懲罰。
說真的，黃家的事，真的不能怨到她頭上，是這個時代，也是整個家族的悲哀。
而師父只不過莫名其妙就成了那個導火索，讓她變成了全族的罪人。
這樣沉重的枷鎖，師父一背就是這麼多年，她一直這樣如行屍走肉一般封閉自己，何嘗不是對自己的懲罰。
“師父，明天我準備祭奠用的東西，我陪着您一起去看看吧。”
黃清霜一行清淚滾落，那蕭索的身影宛如揹着一座大山，喘息不能，走動不能，真的太累了。
吳秋月就靜靜看着她。
今天給師父的刺激太大了，她沒跟上去，讓師父自己慢慢地消化。
黃清霜腳步艱難地走到牀上，坐到陰暗的牀內，強迫自己冷硬的心腸再變得無堅不摧。
可實際上呢？
她所有僞裝起來的鎧甲，只是吳秋月簡單的幾句話就咔嚓一聲碎裂開。
她來到陳家村，可她不敢去山中的那座墓地。
那裏埋藏的是她的家人。
可她不敢碰觸，更不敢靠近，因爲是她的罪惡，讓他們埋骨在這裏。
她無顏面對家人。
她就是整個黃家的罪人。
當初爹孃哥哥嫂子們都那麼疼她，可最後呢，就因爲她，弄得妻離子散，全家不得安寧，甚至連他們的屍骨都沒能保存住。
她就是死上一百次都沒辦法彌補自己的過錯。
黃清霜陷入了自我的罪孽裏，直到門外響起吳秋月喊她的聲音，她纔回過神來，一摸臉頰，感受到臉上淚珠跟溼意，才恍然，她竟然哭了！
她以爲自己在那些年的歲月裏，已經將眼淚給哭幹了，沒想到……
“師父，快出來喫飯了，羊雜湯好了，還有你喜歡喫的蔥油餅，我可是廢了些力氣纔將蔥油餅烤得焦黃，咬起來還嘎嘣脆，味道可香了！”
黃清霜收斂起自己所有的情緒，讓自己又恢復成那個冷如冰霜的人，這才從屋裏走出去。
吳秋月都不用猜就知道師父在屋裏都幹嘛。
肯定有躲回屋裏哭呢。
“師父，你快嚐嚐我的手藝，這可是我燉了快兩個小時的羊雜湯，這是胡椒粉，您自己放吧。”
將東西交給她，吳秋月就沒在管她，捏上一小點香菜，味道瞬間就爆開了，開始呼啦啦地喝起眼前的湯。
不愧是空間裏拿出來的羊雜，她處理得乾淨，所以味道不那麼重。
喝上一口，再喫點羊雜，簡直太舒服了。
被吳秋月感染，黃清霜也跟着喝了一口，只一口眼睛就放亮。
這味道，簡直比記憶裏的味道還要好。
沒想到眼前這個滿口謊言的小丫頭，居然還有這樣的手藝。
而且，她知道自己喝羊雜湯喜歡放胡椒。
這個小習慣，只有當年比較親近的家裏人才知道。
現在她卻清楚。
難道她真的在夢裏收這丫頭爲徒？
可，這怎麼可能呢？
夢裏收徒，簡直是笑話。
吳秋月兩人安靜地喝完湯，整個院門被敲響了。
“師父，我去開門。”
沒得到迴應，不過吳秋月也不管她的意見，直接過去開了。
“嬸子，您怎麼過來了？正好，剛剛我燉了點羊雜湯，您也嚐嚐。”
這滿院子的羊腥味兒，就是傻子也能聞出來，反正這東西她也不缺，乾脆大方的分享出來。
“這……這怎麼好意思！”村長媳婦兒訕笑道。
實際上，她已經被這股霸道的味道給饞得直吐口水了。
這味道簡直太香太香了，她有多久沒嘗過肉味兒了！
更何況這還是羊肉的味道，簡直太美味了。
一個沒控制住，“咕咚”一聲，村長媳婦兒就有點尷尬了。
吳秋月裝作沒聽見，舀了一碗端到她面前，“嬸子，家裏還有不少，您趕緊趁熱喫，等會兒回去了，也給村長叔帶一碗。”
“這，這太麻煩了，不用不用。”村長媳婦兒就坐到桌前，美美地吃了一大海碗。
嗚嗚嗚，早知道出門前就不喫晚飯了，害她肚子都要裝不下了。
“嬸子，您過來這是……”
“噢！瞧我，有好喫的差點把事給忘了，這是你剛剛送過去的，我給拿回來了，這……我們無功不受祿，而且……而且當年黃啞婆也是給了報酬的，你叔也就是找人操了點心，旁的真沒幫多少。”
村長媳婦兒忍着肉疼將東西拿過來。
吳秋月一愣。
這事她還真不清楚。
看來是當年師父用什麼東西換來的照顧，能被師父留到最後的，肯定是對她很有意義的東西。
“村長嬸子，您也知道，我小姨她一直是孤身一人，她之前帶的東西，也是她唯一留着的念想，您看，能否割愛將東西賣給我。
您放心，我保證給您出一個合適的價格，絕對不會虧了您。
我也沒旁的意思，我小姨帶的是我外婆留給她唯一的東西了，東西不值幾個錢卻意義非凡，您看……”
村長媳婦兒沒想到，自己來還個東西，居然就被盯上了。
不過她可做不得主，還是得回家跟老頭子商量商量纔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