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你……你現在能夠回憶起多少？”
高女士不太明白高先生的意思，但她依稀能夠感覺自己的記憶少了很多，她感覺自己好像還是二十多年前的自己，但看着弟弟這蒼老的模樣，她又零星的想起了一些。
高先生見高女士不回答，心下有些焦急，“姐姐，我的意思是，你現在是對哪方面的記憶比較深刻？”
“我只記得我還在上班……還記得爸媽生病了。”高女士的表情逐漸暗淡，她垂眸看着自己蒼老的手，已經意識到時間已經過去了很久，久到……她也成了一個白髮蒼蒼的老者。
高先生怔了下，也回憶起了父母病重的那些年，那時候最最勞累的就是姐姐，很多年後高先生都在想，姐姐之所以會得上這樣的病，是不是就是因爲太過操勞，又或者是太過傷心，所以想要忘記那些痛苦的回憶。
“小野。”高女士突然擡眸看向高先生，“爸媽已經不在了嗎？他們走的時候很痛苦嗎？”
高先生的眼眶又一次的紅了起來，他用力點了下頭，“嗯，爸媽……已經不在了，不過他們並不痛苦，姐姐你當時把他們照顧得很好。”
高女士沉默了許久，笑了，“是嗎？那就好……”
高先生定定的看了高女士很久，“姐姐，你現在的記憶中，有沒有一對夫妻，難產生了個女孩兒，然後男方還叫孔亞平的？”
高女士皺了下眉頭，“怎麼了？你認識這個人？”
“……”高先生抿了抿脣，“不是我認識，哎……我不知道該怎麼和你解釋，就是現在給你做治療，讓你恢復記憶的醫生，就是那對夫妻的女兒，她想知道她父母的事情。”
“這樣啊……”高女士理解的點了點頭，可她在自己並不太多的記憶中搜尋了一大圈，卻根本不記得在她接手的產婦中，有誰難產的，至於孔亞平這個名字，她更是沒有印象，雖然文城很小，產婦也不多，但每天也是人來人往，她不可能這麼具體的記住一個人的名字。
“姐姐，有嗎？”高先生等了許久不見高女士回答，便又試探性的詢問了一句。
高女士回神，搖了搖頭說：“沒有，我不記得誰難產過。”
“你確定嗎？”
“至少我經手的產婦，沒有誰難產。”高女士不敢說百分百，但她記憶中確實沒有難產的畫面。
高先生聽到這裏反而疑惑了，所以到底是姐姐的記憶出現了偏差，還是緹娜醫生那邊的問題？
思前想後，高先生決定先和傅鳶說一下現在的情況，免得傅鳶過來太心急，反而像之前那樣刺激到了姐姐。
傅鳶和厲司承是一起過來的。
高先生在病房門口對傅鳶說：“緹娜醫生，我很理解你想要知道自己身世這件事，所以剛剛我也幫你問過了，我姐姐說她接手的產婦中，沒有誰死於難產的。”
見傅鳶似乎不信，高先生又說：“我姐姐確實是這樣說的，我之所以先問了這些，主要也是擔心我姐姐，希望你能夠理解。”
高先生看了看傅鳶，又看了看厲司承，他自然是猜不到傅鳶想到了什麼，但此時的厲司承卻已經明白了傅鳶的意思。
既然傅鳶的母親還活着，那高女士的記憶裏，自然就沒有產婦死於難產。
“高先生。”厲司承開口，“還是先讓我們進去看看高女士吧！”
“……”高先生猶豫了片刻，點頭道，“好吧！不過你們……”
“您放心，我們不會提那件事的。”傅鳶打斷道。
高先生這才放心讓傅鳶她們進去。
高女士此時正看在窗外，玻璃窗上倒映着她蒼老的樣子，讓她有些喫驚卻又不得不接受。
察覺到有人進來了，她緩緩轉過頭。
“姐姐，這就是我剛剛和你說那個醫生。”高先生介紹道。
高女士微笑點頭，視線落在傅鳶的身上。
“您好，我叫傅鳶，這位是我的丈夫，您對我們有印象嗎？”傅鳶溫聲詢問。
“您好！”厲司承也禮貌的打招呼。
高女士回了句你好，隨後就一直看着傅鳶，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高先生擔心姐姐她會用腦過度，就緊張的對傅鳶說：“緹娜醫生，我姐姐現在這個情況，是不是需要多休息？”
言外之意就是希望傅鳶她們能夠早點離開。
傅鳶也不是聽不懂，“是的，高女士現在確實需要多休息，不過爲了鞏固治療效果，高先生你這邊可以多和她說些讓她感覺記憶深刻的事情，後續的話，我們可能還有一次手術。”
“還有手術？”高先生一瞬緊張了起來。
傅鳶解釋道：“之前的手術，我們爲了更好的監測，在高女士的腦部植入了電極點，如果高女士達到了我們預期的正常值，我們必須要將腦部的植入取出來纔行，這樣纔不會影響她接下來的正常生活。”
“安全？”
“放心，非常安全。”
“那好吧！”高先生聞聲終於鬆了口氣，不過這時他好像突然想起了什麼，“你剛剛說，我姐姐她可以正常生活？”
傅鳶點頭，“是的，如果後續幾天，高女士這邊能夠穩定目前的水平，正常生活是沒有問題的。”
“太好了！這真是太好了！”高先生開心的抓起姐姐的手，“姐姐，你聽見了嗎？你可以正常生活了，我們可以回家了！”
高女士點頭，臉上也難掩激動，只是她的家，已經不是她記憶中的家了。
傅鳶隨後給高女士做了一些簡單的面診，也提了一些常規的問題，完全沒有問起二十多年前的事情。
這一點，反而讓高先生的心裏產生了一些愧疚。
或許，他真的想多的。
而就在傅鳶和厲司承準備離開的時候，高女士突然開口說：“孩子，你確定你的母親是死於難產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