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了病房後,一個女醫生過來給楊墨檢查了下,在楊墨肚子上摸了摸,又問了一些感覺之類的。

    “是要生了,不過還不急,生也得明天了,你儘量多走動,沒事,別急,產房都準備好了。”

    這女醫生的聲音很溫和,給楊墨一種如沐春風的感覺。

    這年代的衛生院,一個女醫生基本上婦科、產科、內科全兼,是真正的全科醫生。

    想不全科也不行,條件在這,你就得頂上去。

    “好的,謝謝醫生。”

    楊墨的道謝讓這女醫生愣了下,然後笑笑回道:“不用客氣。”

    女醫生愣是因爲在這裏說謝謝的不多,而說醫生的就太少了,大多數人都叫“大夫”。

    這女醫生是城裏人,也是下放人員,不過因爲專業能力強,還是到了衛生院。

    所以,她的生活倒不會有多苦,而且在大川公社衛生院8年,她也早習慣了這邊得到生活。

    楊墨的感謝讓她有剎那間行到從前,不過,也就是那一刻而已,連點漣漪都沒起。

    但是無疑,她對楊墨有了一個非常好的印象,小姑娘人長得好看,還嘴甜,誰不喜歡。

    等女醫生出去,楊墨對蘇陽說:“你要是送車就早點回去吧,晚上趕車慢一點,這邊你不用惦記,有晨盈和文君呢。”

    “行,那我先回去,等下我再過來。”

    楊墨沒說別大晚上的別過來了這種話,她知道蘇陽肯定會擔心,也肯定會過來,就說:“過來時騎車也慢點。再多帶兩套行李。”

    “嗯,放心吧,那我走了。”

    說着,蘇陽就出去了。

    唐文君拿着楊墨帶過來的暖壺,出去打熱水,方晨盈則是把行李在炕上鋪開。

    這年代的鄉下衛生院,住院都是自己帶行李的,真沒有醫院給準備行李一說。

    楊墨就在地上來回的溜達,儘可能的幫助孩子到時候出來的順利一點。

    其實楊墨沒說,她現在心裏還真是緊張,一個是對這年代的醫療的擔憂,一個是對生孩子時疼的擔憂。

    在後世,他可是沒少看這類信息,影視劇裏的,網絡上的,都是什麼這是最疼的,什麼生不如死這些。

    楊墨心裏這個打鼓,有些則怪自己那會怎麼就那麼欠,看這些東西幹啥。

    但是想到肚子裏的孩子,尤其是感受到孩子的生長和自己的聯繫,偶爾還有互動,她就把心裏的忐忑壓了下來。

    現在其實也很疼,但是她必須得活動,還給自己做心理建設,適應了疼痛,就是這種痛而已······

    唐文君打水回來後,就出去燒炕了,這裏住院炕也是要自己燒的。

    這炕不管冬夏,都是要燒一下才好睡的,不過夏天燎上一把就好,不需要燒太多。

    在衛生院,其實也是沒啥大事的,現在楊墨除了等着,也沒有別的事情。

    方晨盈和唐文君也是閒着,就把這病房也收拾了一下,反正自己待着舒服了纔好。

    屋裏只有一個桌子,是那種有兩個桌洞的老式木課桌,放在牆邊,倒是也能放些東西。

    這張課桌也不知是哪個學校拉過來的,楊墨特地看了一下桌面,小刀的劃痕明顯,上邊不止刻了“早”字,而且還有“勤”、“****萬歲”等字跡。

    這個就比後世強多了,楊墨記得自己上學那會,課桌上刻情情愛愛的也不在少數。

    其實,魯迅先生的“從百草園到三味書屋”這篇文章對學生最大的影響,就是教會學生在課桌上刻字,楊墨在後世的時候在學完這篇課文得到時候,也學習了一下。

    雖然她是一個女生,但是也難免手癢,不僅在桌上刻了早字,還專門刻了一條三八線。

    這個桌子上也有三八線,楊墨看到後有些想笑,腦海裏慢慢都是回憶,青春啊,總是在漫不經心間就過去了。

    曾經想着早點長大,可是真長大了,又開始懷念小時候了。

    人生就是這麼矛盾。

    楊墨有感觸倒也不深,不過多少轉移了一下注意力,也緩解了一些疼痛。

    方晨盈看楊墨看的入神,也湊上來看了看,看完後就激動了:“姐,我和你說,我讀書的時候也在桌子上刻過字,當時我還用鋼筆水給塗了一下呢。”

    楊墨笑了,方晨盈這種活潑的性子,這種事肯定跑不了她。

    “你都刻啥字了?”楊墨問。

    “有‘早’,還刻了‘長大’。”

    楊墨:“你想長大啊?”

    方晨盈理所當然的回覆:“當然想了,長大了就不用起早上學了,還有錢花,那會誰不想長大啊。”

    楊墨想想,也確實,這個理由足夠強大了。

    天色漸漸黑了下來,病房裏40瓦的電燈泡卻讓三人有種久違了的感覺。

    是的,公社的衛生院是通電的,雖然燈光發黃,但是依然能讓整個空間都亮堂許多,看慣了煤油燈,會有一種進步的感覺。

    楊墨對着方晨盈說:“把行李打開吧,咱們都歇會兒。”

    楊墨帶過來的是兩個單人褥子,還有兩個薄被,楊墨大着肚子,只能自己睡,她倆只能擠一下了。

    不過兩人只是把楊墨扶上炕,自己倒是沒有躺着,而是又坐了一會,實在頂不住了,才擠在一起躺下。

    晚上11點了,蘇陽才姍姍趕來,左手抱着一套行李,右手還拎着一個小包袱。

    看到三人都睡着了,也沒打擾她們,把東西放下,就到外屋的長條椅上躺下了。

    很多時候就是這樣,別說這個年代,即使在後世,三甲醫院裏躺在醫院走廊的人也多着呢,況且這時節也不冷了,蘇陽躺着也沒不適應。

    不過蘇陽確實怎麼也睡不着,既有對楊墨的一點擔憂,也有將成爲人父的感觸。

    那種感觸不是喜悅,不對,應該是不僅僅是喜悅,甚至有些微的不知所措,或者說是忐忑。

    這或許就是一個男人的天真吧。


章節報錯(免登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