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子沒有說話,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雨時,但她緊繃的小臉似乎已經在說些什麼了。
雨時輕輕嘆了一口氣,他不知道銀子在這裏等了多久,卻知道她爲什麼會在在這裏等着他回來。
“先進屋吧。”雨時打開了門,示意銀子進來。
銀子冷着小臉一言不發地跟在雨時身後。一會兒後,她端坐在客廳的沙發上,手裏拿着一把小摺扇,聲音清脆地問道:“爲什麼不來將棋聯盟了?”
雨時摩挲着手裏的茶杯,這個問題他之前就想好怎麼回答了。
“將棋,只是我人生的一部分,我已經不再想下將棋了。”
當然這是謊言,真實的原因是他害怕認識到自己無法再進一步,而只能眼睜睜看着周圍人不斷前進。
銀子自然不知道雨時內心的想法,她咬住粉脣,眼神銳利地站了起來,對着雨時說道:“來對局吧。”
“嗯?”雨時疑惑地看着銀子。
“如果你輸了就要和我一起回到將棋聯盟。”銀子展開摺扇向雨時發起挑戰,摺扇上寫着百折不撓。
“這樣嗎?”雨時也站了起來,“銀子,你是贏不了我的。”
“這種事情,試了才知道。”她倔強地堅持着,眼裏閃爍着堅決的目光。
雨時沒有再拒絕,他轉身走向書房,那裏擺放着他在成功拿下三段聯賽晉級四段時,師父送給他的朱木將棋盤。
在靜息寧神地擺好將棋盤後,雨時緩緩睜開眼睛,看向此時同樣也調整好呼吸的銀子。
像這樣的對局在他們之間已經上演過無數次了,只需一個眼神就可以知道對方是否準備好。
只是銀子在這無數場對局中贏的次數寥寥可數。她現在還是獎勵會二段成員,和雨時的七段職業選手差的不是一星半點。
銀子手持步卒先行一步。
雨時率先跳出角行,這樣的對局如果他認真起來全力以赴的話,30手就可以結束。
隨着時間的推移,銀子額頭逐漸冒出細汗,呼吸也變得紊亂起來,棋盤上,面對雨時如同暴風驟雨般的進攻,她已經招架不住了。
但是她依然沒有開口說出認輸,銀子不明白爲什麼雨時擁有如此的將棋天賦卻捨得放棄。
她一直以來都在追逐着雨時的背影,但是越是靠近雨時她越發現自己與他的距離越來越大,直到雨時抵達她看不到的境界。
銀子將銀將打入棋局,稍稍挽回了局勢,她有時候也在想,能否讓雨時不要再進步下去,直到雨時真的離開了將棋界。
她才認識到兩人的距離不再是將棋星人與地球人的差距,而是跨越了整個世界。
所以她不能輸,抱着即使輸了就打斷雨時的腿把他拖回將棋界的想法,銀子殺氣騰騰地將自己所有的棋子投入自己的棋盤,拼命抵抗着。
危險預知,on。
雨時莫名的後背發涼,劣版蜘蛛感應告訴他似乎有危險?可是眼前除了一個身嬌體弱的小女孩之外就沒有其他人了啊?
好在這危險預知只有一瞬間,雨時就把這次預警當做意外了。
但是銀子還是尋找着,尋找那看不見的,勝利的棋路。
“將軍。”雨時無情地落下龍王,給予銀子最後一擊,原本不用如此殘酷,但是銀子一直苦苦掙扎着不肯認輸。
不管怎麼看,她的王都毫無生機。
現在她垂下頭髮,雨時送給她的白色髮箍格外的顯眼。銀子眼裏噙着淚水,小臉因爲耗神過度而有些微紅,她不甘心地抿起了嘴脣。
是啊,這副表情,和小時候一樣,銀子一直沒變,改變的人是我啊
雨時有些懷念地向銀子伸出手,想要像以前一樣摸摸她的腦袋。但是卻聽到一句話,手也停在了空中。
“雨時?”
時間回到雨時與銀子下棋前,雪之下夫人今天終於在名古屋處理完所有商業洽談。
“出差快一個月了,不知道雨時一個人在家是否過得習慣。”雪之下夫人懷揣着幾分期待坐上了回家的車。
於是,她一回到家中便在書房裏發現自家兒子,與小女孩獨處並弄哭了對方,而且還試圖伸出手???
這個情況怎麼破?雪之下夫人表示她想要請求場外援助。
但是她好歹也是讓競爭對手聞風喪膽的雪之下,怎麼可能因爲這點小事而動容。
“母親?你今天就回來了?”雨時收回手,驚訝地看向站在門口的雪之下夫人。
“雨時,還有,這位是銀子吧?”雪之下夫人在短暫的思路跑偏之後冷靜認出了小女孩,露出了幾分微笑道:“好久不見了。”
“誒?嗯,是,是的。”銀子連忙整理好自己悲傷不甘心的表情,恢復了往日的鎮靜,但是眼角的紅印與緊閉的嘴巴還是暴露出她剛剛的心情。
雪之下夫人緩緩走進書房,淺笑着安慰道:“如果雨時欺負你了,儘管和我說。”
雨時則一臉懵圈,他什麼時候欺負過銀子了?不過是在下將棋的時候沒有手下留情而已嘛。
銀子眸光閃動,知道這也許是一個好機會可以讓雨時的媽媽來勸說他繼續下將棋。
但是她終究還是搖了搖頭,倔強地說道:“沒有的事,是我棋藝不精。”轉過身子氣場凜然地向雨時說道:“下次,我絕對會贏的!”
說着,銀子便向雪之下夫人微微鞠了一躬,說出了告別的話:“下次再來叨嘮您,我先走了。”
雪之下夫人看着銀子小小的但是堅定的背影,眼中閃過幾抹思索,隨後就轉身對雨時微笑着說道:“那麼好好解釋一下吧,雨時君?”
危險預知,on!
原來之前的預警是留在這裏嗎?!
雨時只好給母親端上茶水,請上座,給她講述了來龍去脈。
“所以,雨時你真的是不想再下將棋了嗎?”雪之下夫人平靜的目光似乎能看穿雨時心中的想法,他的所作所爲看起來都瞞不住母親。
在這股視線下,雨時遲疑不決,眼神帶上些許憂傷與頹意。
“我,我已經無法再前進一步了,母親。”雨時最終還是將真心話說了出來,“這個瓶頸恐怕一生都無法突破,我無能爲力,最後也只能順其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