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人靜了,該上班了。
雨時輕車熟路地走進中野家,正想出聲提醒一番卻察覺到一絲不平常。
客廳裏安靜得有點奇怪。
在那裏,站着一名身穿素色西裝,俐落粉色長直髮如瀑般垂於身後,身姿苗條而凜然的女性。
她正在小黑板上寫着板書,回過頭來認真地向還處於茫然狀態的五胞胎講課。
在她的面前,中野五胞胎端端正正地坐在茶几前,鴉雀無聲。
“啊!是雪之下同學!”
四葉眼前一亮,像找到救世主一樣歡呼雀躍,當然,身體還是老老實實地坐在那裏。
其他人也紛紛看向雨時,不難看出中野姐妹們的眼神中透露着欣喜與求助的感情。
顯然她們也不知道是什麼情況,靠不上了。
雨時動作自然地將手提包掛在牆邊,雖然不解,但聲音依舊平淡地問候道。
“晚上好,桐須老師。”
站在雨時面前,渾身散發壓迫感的人正是他的班導,桐須真冬。
“今天是來中野同學家。。。補課嗎?”
除此之外,應該也沒有其他可能性了,在霓虹,因爲文化融合,教師和學生多數以“朋友式關係”來往,但卻也有着明顯的避諱原則。
雖然以師生爲題材的影視,漫畫,小說都不少,但倘若涉及彼此更深層次的關係,迎來的會是全社會的指責。
保持距離的同時,維持友人的關係。這纔是大部分教師的選擇,當然,除了部分hentai教溼。
本應如此。
但桐須老師給出了一個意料之外的答案,不僅讓五胞胎驚訝到張大嘴巴,連雨時也微微愣神。
“不,並非補課,從今天起,我將擔任中野家的家庭教師,負責她們的學業。”
桐須真冬正面面對着他,精緻的鵝蛋臉繃的死緊,眼中帶着不容反駁的意志。
“雪之下同學,這是身爲老師的職責,而非學生。”
“不可以。”
未等雨時回答,一向怯懦內向的三玖率先站了起來,她深吸一口氣,正要下定決心,鼓起勇氣,面對那位面如寒霜的老師,重複道。
“這樣不可以,雨時,對我們來說,是必須的,不可缺少的。”
就像拼圖的最後一部分,讓她,讓她們感覺到完整。
“沒錯,雖然這傢伙討人厭了一點,不近人情了一點,態度惡劣了。。。”
“好了,你就不用說了,二乃。”
雨時主動出聲打斷了對方的抱怨,完全沒有理會對方那副惱怒得咬牙切齒的表情。
他也直視着這位值得尊敬的師長,她的行爲可以理解,但雨時不會妥協,不是因爲報酬,而是其他更重要的事物。
“抱歉,桐須老師,我是應中野先生邀請而來任職的,擅自離崗恐怕不合要求。”
“這件事中野先生已經和我說過了。”桐須真冬沒有絲毫意外,倒不如說早已知曉。
“起初我對於學生教導學生這樣的事情持反對意見,但中野先生認爲一段時間的觀察。”
雨時無奈地閉上眼睛,深呼吸一口後緩緩睜開,想來結果並不如願。
“所以老師你的結論呢?”
“謬論,讓同齡的學生教導自己的同學本就是錯誤的選擇。”
桐須真冬單刀直入地進到正題,冷淡乃至冷漠的臉沒有絲毫寬容,話語如利刃般落下。
“幾位思想並不成熟的青少年聚在一起,而沒有正確的引導,只會誤入歧途。”
雖然話語裏沒有任何責怪的意思,只是像訴說事實一般平靜,但還是讓雨時眉頭一皺。
但不得不說,這纔是旁觀者所看到的正常現象。
“也許您應該留意過中野她們的現狀。。。”
“自然,這個不必多說。”
桐須老師目光冷然,表情似乎變得更爲嚴肅,語氣毫無溫度的平靜。
“中野四葉,在各個社團中幫忙,所花心思不在學習上。”
“中野三玖,個人興趣高於學習,和中野二乃一樣,學習意願太低,態度最好的中野五月,成績也沒有起色。”
“而中野一花,甚至於。。。”
“好了,老師。”
這件事不是現在可以說的。
而中野家此刻已經安靜得落針可聞,五個粉色的腦瓜都神情落寞地垂下來,就連那個反抗精神領袖,二乃此刻也不甘心地低下頭。
良藥苦口,這個道理他自然明白,但藥性過猛也有不利。
“說實話,桐須老師,即使是在秀知院學園優秀異常的師資中,您也可以算得上首屈一指的好老師。”
雨時發自內心這樣認爲,桐須真冬,面冷心善,對於學生的態度從不馬虎。
突然被自己學生這樣讚揚了一通,桐須真冬驀地一愣,環在胸前的雙手緊了緊,有些難爲情的撇開視線:“是嗎…感謝。。。”
“但是。”
雨時大大的嘆了口氣,目光中只剩平淡的失望。
“限制學生的未來,抹殺她們夢想,熄滅她們的希望。使她們逐漸成爲學習的機器,這種行爲未免傲慢過頭了。”
一開始,桐須真冬還能保持平穩地說着話,但隨着情緒灌入語言之中,本來冷到極致的氣質便開始雪崩,她的語氣逐漸激動,聲調也質問般的高昂起來。
“那些對她們來說充其量只能算爲愛好,讓她們在沒有未來的道路上漸行漸遠,到時候,你能揹負起這種罪過嗎?”
“憑着所謂的“自由萬歲”高談闊論,這種自以爲是的想法,卻正正顯示你們忽視了現實,只是玩鬧般宣揚自己的幼稚,師長的職責,就是在你們拿未來當賭注開玩笑前阻止你們。”
“言及至此,不用浪費時間了。”
桐須真冬若無其事,淡淡地走到了小黑板前,對着已然沉默不語的中野姐妹繼續講解。
但或許是因爲情緒原因,握着粉筆的手略顯顫抖。
“抱歉,老師,我還有話必須要說。”
她有些意外地看向來到自己身邊的雨時,對方亦直視自己,動作有些強硬地拉住她的手腕,走向陽臺。
漸漸入夜,銀月升起,夜晚散去令人不安的焦躁,尚顯清涼的晚風夾雜些許潮溼拂過兩人的臉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