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主任姓萬,叫萬學軍,是個四十多歲的男人,瘦瘦高高,戴一副黑邊框眼鏡,同學們私下裏都喊他老萬。看起來很親和,其實就是個笑面虎,學生們還挺怕他。
他笑嘻嘻地朝裴宇伸出手,也不說話。
裴宇從身後摸出一瓶水,遞了過去,露出一個假笑:“喝口水,壓壓驚,您早點回去休息。”
萬學軍接過水,擰開喝了一口,讚歎一聲:“嗯,這水不錯,是進口的吧。”
裴宇敷衍地點頭:“不是,就是普通的水,您喜歡喝的話,我下週來的時候給您帶一箱。”
“水就別帶了,把你的手機讓我帶走就行,我也好回去睡覺。我白天盯你們,晚上也得盯你們,我就是個貓頭鷹也經不住這麼熬。”
裴宇將手機藏在身後,好言好語地討價還價:“老師,手機能不能讓我再留兩天?我有個急事還需要處理,等我弄好了,立刻上交。”
萬學軍就看着他,也不說話。
裴宇又豎起一根手指:“一天?”
萬學軍還是不說話。
“半天,半天總行了吧?”
“半個小時。”
裴宇驚訝的聲音都大了很多:“半個小時?好吧,好吧,半個小時就半個小時。”
裴宇從身後拿過手機,打開通訊錄,想給田盼打個電話說一下剛纔唐晚跟自己說的話。
結果剛響了一聲,手機電量太低,直接關機了。
裴宇看向萬學軍:“老師,手機沒電了。”
“那不關我的事兒,反正時間我給你了,手機沒電那是你的事兒。”萬學軍再次朝裴宇伸出手:“男子漢大丈夫,一言九鼎,總不能出爾反爾吧。”
裴宇不情不願地將手機遞上去。
萬學軍拿過手機,笑着拍了拍他肩膀轉身離開了。
宿舍門一關,裴宇氣急敗壞地問對牀的男生:“老萬進來,你爲什麼不提醒我?”
“我也是等他站在你牀邊的時候我才發現的呀。嚇死我了,我還以爲是衝我來的。”
裴宇一聽,又來了精神:“把你手機借我用一下。”
“幹嘛?還要給洪念棠打電話?”
裴宇翻了個白眼:“不是她。”
男生驚訝道:“你移情別戀,喜歡上別人了?”
裴宇扔過去一個枕頭:“我本來就不喜歡她好不好。趕緊把手機給我,我真有急事。”
手機要來了,可是他發現自己沒記住田盼的電話,就連裴頓的也記得不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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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老太太在醫院住了兩天,嚴承和嚴濤以及嚴聿明的幾個堂兄也都陸續抵達S市。
不出所料,將所有的矛頭都對準了嚴聿明。
即便不敢明目張膽的說就是他害的,也都在暗示是嚴聿明將老太太氣成了這樣。
田盼走到門口的時候,剛好聽到嚴濤厲聲對嚴聿明說:“阿聿,你是你奶奶一手帶大的,你們這幾個兄弟姐妹,她最疼你,你一畢業她就讓你進雲萊擔任總裁,現在又要將手裏的股份都轉給你,你還不知足嗎,還想讓她怎樣,還是說你跟你媽一夥兒,非要將這個家整垮纔算。”
“二表哥你這話說的就不對了。”戴可盈站出來替嚴聿明說話:“阿聿做什麼了,你就說他害外婆,這種事情也能亂說?”
嚴慄明看了戴可盈一眼,不屑道:“家裏誰不知道你護着他,更何況你姓戴。”
“我姓戴怎麼了?”戴可盈也是個火爆脾氣,一聽這話就不樂意了,“我就算姓戴也比某些姓嚴的有良心,至少我從來沒坑過她老人家的錢,也沒用石頭冒充玉石送給她當生日禮物。”
嚴慄明像是被踩到尾巴的貓,指着戴可盈的鼻子說:“那我也姓嚴,我是嚴家的子孫,而你,你是嚴家的寄生蟲,要是沒有嚴家做你的靠山,就你那點爛水平,你連給幼兒園的孩子當美術老師人家都嫌你寒磣,更別說當什麼設計師了,你仗的是誰的勢?仗的是姓嚴的勢。”
戴可盈是國際上著名的服裝和珠寶設計師這事兒,只有嚴聿明知道,其他人,包括她母親嚴琦也以爲她就是自吹自擂,自己給自己加了個設計師的頭銜。
“我仗也是仗阿聿的勢,又沒沾你半毛錢的光,你算老幾。”
“你!”
“行了。”嚴濤吼了一聲,看了嚴慄明一眼,“跟表妹吵架,你可真有出息。”
“明明是她……”嚴慄明話說了一半就偃旗息鼓。
這時,病房的門被推開,田盼走了進來,她手裏拿着一捧花,粉色康乃馨跟黃色的太陽花搭配,溫馨中不乏熱烈。
她知道嚴老太太喜歡太陽花,特意選的這束花。
原本就氣氛緊張的病房,因爲她的到來更加劍拔弩張。
除了嚴琦和戴可盈,其他人看她的眼神都不友善。
“黃鼠狼給雞拜年!”
嚴盛明的妹妹嚴瑞敏聲音不大不小地說了一句。
之前嚴濤和嚴慄明各種指責都沒開口的嚴聿明,一個眼神過去,就讓眼瑞敏悻悻地閉了嘴。
田盼把手裏的花束放在牀頭櫃,然後轉身,走到嚴聿明身邊,不疾不徐地開口:“真不知道你們是想讓老太太早點好,還是盼她就這樣病下去。我在隔壁病房都能聽到你們大呼小叫的要給嚴聿明定莫須有的罪名,醫生難道沒告訴你們病人需要安靜,需要休息嗎?”
“你算哪根蔥,也敢在我們面前指指點點?”說話的是嚴盛明的母親,嚴聿明的大伯母範絮。
本來因爲嚴盛明被迫退出雲萊她就對嚴聿明很不爽,可她不敢明目張膽的跟嚴聿明硬碰硬,於是就把矛頭對準了田盼。
反正他們是一起的。
田盼笑着說:“我跟你可不是同類,我沒那麼辣眼睛。”
說着,她視線在範絮的臉上多停留了幾秒,嘖嘖道:“建議你下次換個整形醫生,兩邊臉都不對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