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過來找嚴聿明之前,他把今天的事兒從頭到尾覆盤了一次,已經基本可以確定今天所發生的一切,種種巧合,甚至是剛纔自己的“失態”都是拜嚴聿明所賜。
他早知道會有被報復的這一天,卻沒想到來的這麼快。
他能想到的開始就是那天晚上自己設計陷害了田盼,然後引來了嚴聿明的報復。
可看着面前這份擬的滴水不漏的股份轉讓合同,心裏總覺得事情不是這麼簡單。
懷疑自己設計田盼也在嚴聿明的算計之中?
打死他都不信。
一個男人可以爲了一個女人與家族公然爲敵,一定是愛到了骨子裏。
他那麼愛田盼,怎麼可能會以她爲誘餌,拿她去冒險。
壓下心底的懷疑,張爽不再猜測,在轉讓合同上籤了自己的名字。
簽完之後,他將合同推到了嚴聿明面前,嚴聿明卻將筆遞給了田盼。
張爽張了張嘴,想說什麼,最終卻自嘲一笑,什麼都沒說。
嚴聿明做這一切也都是爲了幫田盼,誰簽字又有什麼關係呢。
田盼看了嚴聿明一眼,也不扭捏,接過筆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合同簽完沒多久,張爽的手機響了一聲。
是短信。
不用看也知道是銀行卡到賬提醒。
嚴聿明將手機裝回褲兜,牽着田盼的手朝電梯口走去。
坤哥和其他人自然也跟着走了。
這一層樓重新陷入了安靜。
高跟鞋敲擊地面的清脆聲音顯得格外響亮。
童麗在張爽身旁站定。
“那個女人呢?”
張爽看着緊閉的電梯口,淡淡地說:“走了。”
“你怎麼能讓她走了呢?萬一她手裏還有對你不利的證據呢?”
張爽轉頭看着童麗說:“您有把握在跟潘麗爭奪我爸寵愛的同時再跟嚴聿明對抗嗎?”
“你是說……”
“沒錯,就是嚴聿明。我把手裏那百分之一的股份賣給了盧盼,算是遞上了投名狀。”
童麗眼睛倏的睜大:“你怎麼能把股份賣了呢?咱們家一共才百分之七,你爸要是知道你把股份賣了,一定不會放過你,萬一一怒之下把手裏剩餘的股份都給了那對母子,你就什麼都沒了。”
“沒有萬一!”
張爽說完這句話,轉過頭看着童麗。
童麗今天穿的是一套衫灰色的職業套裝,可淺灰色此時倒影在張爽的眼睛裏也變成了紅色。
他的神色變得有些迷濛。
腦海裏不斷浮現一抹紅色的身影。
童麗發現了他的異常,擡手擋住他的眼睛。
“小爽,你累了,媽媽帶你回去休息一會兒。”
張爽點了點頭,跟着童麗往回走,她的步履遲緩,似乎又切換回了一開始那個半裸着跑進來告狀的張爽。
從大廈出來,田盼心情很好。
沒想到這百分之一的股份拿的這麼痛快。
她雙手背在身後,笑着轉頭看嚴聿明:“我請你喫飯吧,你想喫什麼?”
“我記得某人之前就答應過我要親自下廚做飯給我喫,到現在還沒兌現。”
一個人心情好壞,不僅從言語和表情能看出來,也能從走路的腳步上看出來。
田盼一步一步地邁着下臺階,幅度是從未有過的大。
嚴聿明絲毫不懷疑,如果今天穿的不是裙子,而是褲子,她會一步跨兩個臺階。
走到最後一級臺階的時候,田盼忽然停了下來,轉頭看着嚴聿明:“你住哪兒?”
去年來出差住的是酒店,這次來,昨晚也是在她那兒住的。
“我住你家可以嗎?”
嚴聿明說的認真,但田盼知道他是在開玩笑。
於是順着他的話說:“行啊,你願意做上門女婿,我爸求之不得呢。”
嚴聿明伸手握住她的手,兩人一起走下最後那幾級臺階。
“只要能跟你在一起,以什麼樣的形式我不在乎,不管是不是要做上門女婿,你爸應該都不會允許我現在就住到你家去。”
這一點,田盼也贊同。
老盧同志雖然很寵她,但是在這件事情上,還是有自己的堅持和固執。
“那就不能怪我嘍,我空有一身廚藝,沒地方施展。”
嚴於明笑看了她一眼沒說話,帶人上了車。
田盼把安全帶繫好,一回眸發現嚴聿明沒有發動引擎。
“怎麼不走?”
嚴聿明側着身子,一隻手搭在方向盤上,目光落在田盼臉上:“有什麼話要對我說嗎?”
田盼一臉疑惑,反問:“什麼話?”
嚴聿明的喉結上下滑動了一下,最後轉過身,說:“回去的路上你再好好想想,要是到家還沒想好……”
後面的話他沒說,留給田盼自己去感受。
車子駛離停車場,田盼已經知道嚴聿明想讓她坦白什麼事兒了。
昨天晚上的宴會是鴻門宴,但她還是去了,不但去了,還故意踩進了他們給自己設計的坑裏。
爲的就是以自己爲誘餌先釣一條大魚上來試刀。
嚴聿明什麼都沒問,順着她前面鋪墊好的路幫她拿下盧氏集團百分之一的股份。
雖然只有百分之一,但這是一個好的好端。
還以爲這事兒過去了,敢情是等着秋後算賬呢。
田盼沒將嚴聿明無聲的威脅放在眼裏,她一點都不怕他,等會兒好好哄哄他,這件事應該就能揭過了。
嚴聿明一路上都沒說話,一直到了荷塘灣小區。
“你住這兒?”田盼開口詢問。
“嗯。”
“你房子可真多,不會世界各地每個城市都有你的房產吧?”
嚴聿明放慢車速,往地下車庫的入口拐去。
“目前只有巴黎,S市和H市有。”
他的語氣很平靜,聽不出是生氣,但以田盼對他的瞭解,這是下面暗藏洶涌上面平靜的湖面。
田盼調整了一下坐姿,看着窗外掠過的一輛輛豪車,笑着說:“那以後還打算在哪裏投資?你眼光好,我看能不能跟個風,賺一波。”
嚴聿明將車直接開進一個車庫,然後熄火,說:“我買房不是爲了投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