赦老爹回來的時候,已經掌燈了,不知道在哪裏喝的酒,看着已經是微醺狀態,嘴裏哼着不知名的曲調,言辭間很是露骨,恩,很是不適合他這種小孩子聽。

    赦老爹被伺候着喝了醒酒湯後,歪在了榻上,微微眯着雙眼,手還不由自主的打着拍子,沈陌軒磨磨蹭蹭的過去,拽拽他的衣袖。

    赦老爹睜開迷濛的眼睛,嘟囔道:

    “你這臭小子,怎麼還沒回自己的院子去?”

    沈陌軒只能期期艾艾的說道:

    “爹爹,我闖大禍了!”

    赦老爹聽了也沒在意,只是敷衍道:

    “你是打碎了太太屋裏的什麼東西還是怎地?自己去庫房裏挑了,賠給太太就行,現在你們太太不能這麼小氣吧!我可被坑了不少好東西了。”

    沈陌軒無奈,把昨天到今天的事情經過都複述了一遍,赦老爹聽了,倒是坐直了身子,一副很感興趣的樣子問道:

    “你怎麼會想着給二丫頭塞個嬤嬤?你什麼時候跟二丫頭關係這麼好的?”

    沈陌軒急切的回道:

    “我只在過節時見過二姐姐,看到二姐姐與別的姐姐都不大一樣,三姐姐的項圈可亮了,衣服也更鮮亮些,二姐姐的總是灰撲撲的...我見過那周婆子,說話行事謹慎的很,在婆子們中間,看着也最是有分量,卻又不拿大,一看就不是個能沾染是非的人,脾氣還好,我就覺得比二姐姐身邊那個兇悍的婆子好多了,我也知道乳母是輕易離不得府的,所以和平兒姐姐說的時候,只想着多給二姐姐一個婆子,讓她日子過的鬆快些也好,不要整日裏呆呆的,跟沒了魂似的,卻是沒想到.......”

    聽了他的話,赦老爹沉吟了好一會兒,說道:

    “這事沒你想的那麼複雜,沒人會信這事是你一個小孩子提出來的,至於鳳丫頭那裏,且翻不起浪呢!行了,這事,我給你善後,你好生回去睡覺,這麼丁點兒大的人,心思就這麼多,也不怕長不大,快去吧!”

    沈陌軒聽了赦老爹的話很是安心,乖乖的退出來,準備回自己的小院,到了門口,還聽到赦老爹吩咐,喊一個叫柳樹德的二管事進來回話,有事要指派,沈陌軒聽了徹底放下了心,回到自己的小院。

    躺在牀上了,沈陌軒的心還是砰砰砰的跳,一直無法平靜,他開始反省自身,總以爲這賈府裏開始走向不一樣的路,他就可以高枕無憂的做他的小少爺,過着飯來張口,衣來伸手的腐敗生活,卻是忘記了,在這高門大戶裏,爭鬥從來沒有停止過,任何時候都不得掉以輕心,今天這事兒還只是在內宅而已,他未來還想科舉,走仕途試試呢!那豈不是更加艱險。

    越是想,沈陌軒就越是沒有安全感,於是回到空間裏,狠狠灌了一大口靈泉水,開始修煉凝神決,打鐵還需自身硬,沒有給自己留夠充足的底牌,他再也不敢出去浪了。

    後續的處理,在東院裏並沒有聽說,直到三月初一,纔再次見到變化巨大的迎春。

    三月的天氣已經回暖了,沈陌軒也脫下了沉重的狐皮襖子,換成了蘇緞夾襖,因着他不喜歡顏色豔麗的團花樣,他的衣服全是嫩綠或者粉藍的顏色,繡樣只能是竹子、祥雲、福祿壽或者山水圖樣的,玉蘭花樣式的已經是極限了。

    被裝扮好的沈陌軒,看着很是精緻秀雅,到了大太太房裏,大太太已經準備好了,裏面穿的沒看到,只外面披着正紅色的貢緞大氅,用白狐毛鑲着邊,頭上的首飾金光璀璨的,看的沈陌軒有點晃眼睛,看到他過來後,大太甜左右上下打量了他一下,很是嫌棄的皺皺眉,問道:

    “怎穿的如此寒酸,一點都不夠體面,王善保家的,你去找找,王掌櫃不是新送來了一套紫金的配飾嘛!拿過來!給琮哥兒好好裝扮一下,看看哥兒這頭上就一個白玉簪,像什麼話?一點都不像咱們院裏出去的!”

    沈陌軒風中凌亂中....

    他玉樹臨風的形象啊!

    等王善保家的端了一整套的紫金配飾過來後,一屋子的丫頭都湊到他身邊開始給他打扮,頭髮拆了被編成小辮,還墜着紫金的小鈴鐺,上邊的紫金冠一戴,他瞬間感覺脖子歪了,靠!竟然是實心的,爲毛不能做成鏤空的?最重要的是他的頭髮啊......

    在沈陌軒的怨念中,他的新形象被裝扮好了,這次大太太很是滿意的點點頭,沈陌軒拽着奶孃劉嫂子的手,艱難前行,別問爲什麼,他不怕他的冠會掉,他怕把他的頭髮扯掉,禿頭是每個男人的噩夢,不分大小,步子稍微大點,腰上的玉佩就會叮叮噹噹的響,這一言難盡的形象,他還敢怒不敢言....

    更可氣的是,到了外院門口,赦老爹已經在等着了,看着他這一身富麗堂皇的打扮,竟然還誇讚不斷,簡直沒天理了....

    他現在清晰的明白他今天的作用了,他今天就是這兩口子炫耀的工具。

    起因就是前日的一份帖子,前幾日二房已搬至春華院,璉二哥兩口子不知道抽什麼風,對二房那麼盡心,覺得原來的春華院太小,自作主張將西南角上的繪春居也圈到春華院,佈置的也很是精心,好多傢俱直接用了老庫裏的東西,直到搬家那日,赦老爹兩口子看到才知道,那心裏酸澀的滋味兒...還沒法對人言,說了豈不顯得小家子氣。更可氣的是,二老爺正經的下了帖子,要在府裏辦喬遷之喜,還感謝了大房對他們的居所如此盡心,順帶的二太太三月初一的生辰一起辦,還誇讚璉二哥兩口子有孝心,不是那等得志便猖狂的小人等等...

    看到帖子,赦老爹可不得炸毛嗎?連帶着璉二哥兩口子也看不順眼了,若不是璉二哥沒到東院,指定要捱揍。

    對大兒子失望透頂的結果就是,可勁兒的寵小的,還是兩口子一起上陣,沈陌軒已經不記得被輪番賞了多少回,剛開始,奶孃劉嫂子還帶着他去感謝一番,後來都不去了,一般都是大太太房裏的嬤嬤和前院的小廝直接給送到他的小院兒,他的小院兒現在除了睡人的幾個房間,剩下的都用來放他的東西了,他也算是正經的錦繡堆裏的哥兒了,以前他的衣服是跟着份例走,現在,奶孃劉嫂子可闊氣了,將好多上好的衣料直接扔給針線,緊着他的春衫做,還不允許人家花樣重複,現在針線房的人可不會給奶孃劉嫂子甩臉子了,一個個的都巴結的緊,最近奶孃劉嫂子走路都帶風,對他卻是更加的小心翼翼,恨不得把他供起來。

    到了西院,前邊靜悄悄的,他們一行先到了榮慶堂,偏廳內,只有老太太和鴛鴦在內,老太太這裏難得的這麼清淨,給老太太請安後,老太太打發他們去後頭春華院,看她老人家興致不高,他們這一行就向西南角的春華園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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