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幾日,又到了年末祭祖的時候,流程與往年別無二致,只是這次賈珍唸完祭文後,上香時,香竟然斷了,祠堂內的衆人只能當做沒看見,實在是有點子不吉利的意味,賈珍生氣的臉都黑了,往祠堂外走時,賈珍還踹了賈蓉好幾腳,大家齊齊扭臉,還是當做沒看見。

    還有個不同以往的地方是,祭祖這麼重要的場合,賈環臉上帶着傷就來了祠堂,雖然用脂粉遮蓋過,可賈琮還是看的清清楚楚,祭祖完畢後,賈琮問了下他的傷哪來的,結果引出賈環一車子的話來:

    “我們院子裏好些日子沒發月利了,我娘免不了就在屋裏摔摔打打,可巧那遭瘟的馬道婆又來了,說是到了年節了,讓我娘多添香油,我娘那幾個子兒全落她手裏了,還不足興,恰好我聽見了,這不就過去說了幾句不中聽的話,然後就這樣了。

    我還有件事想找你呢!年後又要交學裏的公費了,琮哥兒你可得幫我,你放心,我那裏存了不少好東西,不會讓你喫虧的,對了!我還聽說你年前出府去找樂子了,你竟沒帶我,可是不跟我好了?下次一定不得忘記我...”

    聽了賈環的話,賈琮納悶了,他還特特問過周媽媽,周媽媽說二房年前的月利已經放了,那利子錢的事兒周瑞家的確實知道,但是具體操辦人卻不是他們兩口子,現在二太太更信任的是另外一個姓王的陪房,周瑞家的只能算作一個跑腿的中間人,他接着賈環的話問道:

    “我聽說你們房裏前日已經放了月錢,怎麼偏你們院子沒有?還有,你的公費不能總這麼靠我吧!這又不是一次兩次的事兒,你是打量我太好說話了是嗎?”

    賈環聽了賠笑道:

    “看琮哥兒你說的,我是覺得你好,纔沒跟你客氣,前兒個確實放了月錢,可是我和我娘只得了三兩,鵲兒她們每月只五百個大錢,一個都沒拿到,小周姨奶奶爲着這事兒,還去找老爺哭訴了呢!可老爺也是無法。

    若都是如此,也沒人說什麼,偏大嫂子依舊是十兩的月錢,還有老太太貼補的那一份兒,蘭哥兒那裏的筆墨銀子都沒短了,就我們這裏是缺了額的,這可不是看不上我們娘倆嘛...”

    這二房的家事還真是剪不斷理還亂,按說二房分家沒多久,得了那麼一大筆財產,不應該這麼緊緊巴巴纔是,即使是二太太將一部分銀子放貸出去,也不至於困難到這個地步啊,畢竟二太太那裏還有薛家那麼個冤大頭可以坑,現在鬧到這個地步,真是奇怪的很。

    下晌回了小院兒,白薇給他換上喜慶的新年吉服,白蔻在一旁跟他說道:

    “...周瑞家的去了王大人府上,二太太那邊不知從哪裏,湊了五萬兩的銀票,託給了王大人,說是送給甄家的,具體緣由奴婢不大清楚。”

    賈琮估摸着還是因爲賈元春的事兒,至於銀子的來處嘛!不是從薛家得來的,就是利子錢的盈利,不過這甄家和賈家不是老親麼?辦個事兒還需要給銀子?看來這老親不老親的都沒有銀子親啊!

    穿戴好後,他帶着一衆丫鬟去了大太太房裏,迎春和邢岫煙已經在正廳坐着了,大太太還在內室未出來,應該是還沒拾掇妥當,賈琮看着姐倆都打扮的都是富麗堂皇的,很是符合大太太的審美,想到什麼,他挨着迎春坐下,小聲對兩人說:

    “二房那邊月錢遲發了,三姐姐那裏的份例也不知道足不足,若是看到兩位姐姐這彩繡輝煌的樣子,難免會酸言酸語,兩位好姐姐,你們可忍耐些個,這大年下的,爭執起來,不好看...”

    “琮哥兒,你真是看扁了我們,我們豈會跟三姐姐計較那麼多,若不是怕她多心,我都想將自己的份例分給她一點子了!”

    “岫煙姐姐,你這會子可以盡情的說大話,我看你能忍幾時,你若是整個正月裏能忍住不發脾氣,算我服你!”

    “哼——”

    “琮兒,你怎麼跟你岫煙姐姐說話的,你岫煙姐姐那是品行高潔,不樂意聽那些個污衊之言,也不算有錯,你可別激她了,憋壞了她的身子,我只拿你試問!”

    “咳~兩位姐姐行行好,當我沒啥也說...”

    不一會子,大太太也從內室出來了,打量了一下他們三姐弟的裝扮,很是滿意的點點頭,看到賈琮的脖子上有些空時,皺了皺眉頭,問他身後的白薇:

    “給哥兒備下的飾物不是有個金項圈麼?我還特特找人精雕了一塊玉,來配着的,怎不給哥兒戴上?”

    白薇諾諾不知道怎麼接話,賈琮嘴角抽了抽,也不知道大太太怎麼想的,完全模仿着寶玉的裝扮來打扮他,他不想當個盜版的大臉寶,才拒絕戴那個項圈的,現下只能隨便找個藉口了,於是他接話道:

    “母親,那項圈太重了些,戴了一會子,我脖子都酸了...”

    大太太想了想說道:

    “還真是的!我忘了哥兒還小的很,竟然忘記跟掌櫃的說,做成空芯的了,可是你也不能這麼空着呀!太有失體面了些,白薇你去將項圈拿過來,這會子別給哥兒戴,到了西院兒後再給哥兒戴上!”

    老孃啊!不愧是你!這樣的辦法你都想的出來!

    就這樣,他們一行坐着馬車到了西院兒,下馬車前,白薇還溫柔的給他戴上項圈,賈琮看着白薇那強忍笑意的嘴角,翻了個白眼兒,不想理人。

    進入榮慶堂後,裏邊的佈置與去年無異,女眷們這邊已經是一片歡騰,大臉寶帶着姐妹們在禍禍花盆裏的花兒,老太太看了也只是不在意的笑笑,二太太難得興致也很高,與璉二嫂子一起鬨的老太太笑的合不攏嘴。

    看到他們一行過來,老太太還熱情的招呼大太太道:

    “你來的晚,你是沒見着鳳丫頭這個潑皮樣兒,誒喲喲!不知道哪裏學來這麼多的精怪話兒,惹得大傢伙都要笑破了肚腸了,老大家的快坐!”

    賈琮給老太太請安後,沒理姐妹們之間的官司,直接去了屏風的另一邊,今年賈珍他們依舊沒過來,可打發時間的也就那幾樣,沒意思的很,宴席擺好後,賈琮自顧自的喫飽喝足,然後就到榻上窩着睡覺,守歲什麼的,他是提不起精神來了。

    第二日是大年初一,一大早,還沒等賈琮完全穿戴好,春燕卻是跑進了內室,急急忙忙的讓他去趟書房,他以爲出什麼事了,催促着白薇快着些給他打理。

    結果等他到了書房後,他就看到他的書案上放着一個包袱皮子,上邊擺放着各種亂七八糟的小東西,什麼小金佛,紫檀手串,小玉瓶等等...

    他呆滯的轉頭看着春燕,這大年初一的,誰給他送來的這麼別緻的新年禮物?


章節報錯(免登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