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幹什麼?”白祀下意識地把劍往回拉一些,然後說道。

    他覺得師妹這麼做是故意想要逼他做選擇可是成仙近在咫尺,他怎麼可能輕易放過。

    再加上腦袋裏不斷叫囂的聲音,猶如催眠一般,殺了她,快殺了她,殺了她就可以馬上成仙…

    手中的劍鬼使神差地刺入了白桐的胸口,鮮血瞬間染紅了她的白衣。

    可是身上的傷怎及心裏的痛,白桐心如死灰。

    “相識多年,我竟從未真正認識過你!”

    白桐絕望地拿過劍身,往回用力,劍尖刺透了她的身體,從後背穿出。

    直到她無力再使用凌空術,墜落下來,白祀才霎那間清醒,趕忙去抱住她。

    “白桐,我…”白祀無力爲自己辯解,若不是自己真的起了殺妻的念頭,也不會因爲海妖的毒而瘋狂。

    “天上人間,再不與君相見…”白桐嘴裏溢出一抹鮮紅,咬牙發誓,說完便閉上了雙眼。

    白桐死了,白祀的一頭黑髮瞬間變成霜白,額頭眉心出現一抹水滴形狀的紅色印記,那是成仙的標記。

    一時間,雲霧繚繞,懷裏的白桐也在白祀眼睜睜地注視下墜落海中,他想要抓住,卻只能兩手空空,周圍的一切都漸漸變成虛無。

    自此,白祀帶着滿心的愧疚,開始了他夢寐以求的成仙生活。

    可是,他初入仙界,可不像在人間那般隱世高人,在這裏,像他這樣剛剛成仙的不計其數。

    爲了不被別的神仙欺凌,他只能尋一處偏僻遠人的居住之所,潛心修煉。

    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無休無止的修煉開始讓他厭煩,他逐漸想起白桐經常給他做的雲糕。

    每次想起白桐,他的心口就會隱隱作痛,雖然仙人不需要喫飯喝水,可是每日要做到清心寡慾,還是非常枯燥的。

    所以,在他成仙后修煉第五百八十二年,他去了飛昇仙界的入口處,想要嘗試,能否看到人間萬象。

    可惜,那裏什麼都看不到,他只能懷着失落的心情回去。

    沒走多久,忽然看到一位女子,一身淺紫色,側臉宛如白桐。

    對白桐的愧疚日夜糾纏着他,此刻見到長相酷似白桐的仙子,他一心認定,那位仙子就是他的妻子白桐。

    “白桐?白桐!”他嘴裏喊着,向那仙子飛身而去。

    那位仙子就是剛剛飛昇仙界沒幾日的紫貂妖,她名叫貂嬋。

    突然一個陌生男人抱着她,不停地道歉,還喊着“白桐”。

    貂嬋被嚇得魂不附體,立刻幻化出本體,咬了他的手,才得以逃出。

    她變回仙子模樣,使用法術,對着白祀打去“哪裏來的流氓,神經病啊!”

    白祀沒有躲閃,硬生生捱了她的法術攻擊,臉上還露出笑容,彷彿只有這樣,才能讓他心裏的愧疚能夠減輕一些。

    “他奶奶的,出門沒看黃曆,遇到個瘋子!”貂嬋見這人也不躲閃,反而還笑了,頓時覺得全身的貂毛都立了起來,嚇得她直接撒腿就跑。

    “神經病……”她縮地成寸,把速度發揮到極致,嘴裏還不斷咒罵白祀。

    卻不知白祀使用隱身法,就跟在他的後面。

    確定了貂嬋的住所,白祀沒有現身,不想嚇到她。畢竟白桐已死,還是他親手所殺,不會有錯,他之所以這樣追着貂嬋,也是因爲他認定此人是白桐的轉世。

    這天以後,白祀就不斷地給貂嬋送各種法器禮物,鬧得仙界人盡皆知。

    但仙界一向是斷情絕愛的,不允許仙子動情,否則將會剔除仙籍,扔下誅仙台。

    可憐的貂嬋,就這樣被白祀害的,神仙做不成,還要受罰。

    就在貂嬋和白祀被扔下誅仙台的時候,原本已經奄奄一息的白祀,忽然念着什麼咒語,然後貂嬋全身就被一道紅光包圍着。

    白祀被扔下誅仙台之前,還曾受過噬魂鞭十下,靈魂如千萬蛇蟲鼠蟻在不斷撕咬,痛的他全身都在顫抖。

    但他還不忘用盡自己最後的力量去保護白桐的轉世。

    只可惜,他認錯了,這個模樣與白桐相似的貂嬋並不是白桐,白桐死後已經轉世到人類世界,而貂嬋卻來自妖界萬妖山,修煉超過千年,才得機緣飛昇成仙。

    白祀對白桐的虧欠,全部化成了心魔執念,穿過誅仙台,投胎成了秦國的小皇子,也就是後來的寧王,秦景祀。

    也正是因爲潛意識裏的執念作祟,纔會讓他在大年夜那晚,第一次見到衛嬋,也就是前世的貂嬋,就對她產生一種特別的情愫。

    雖然他沒有了前世的記憶,貂嬋也對他非常憎恨,可是骨子裏的羈絆,還是讓他瘋狂地愛上了衛嬋。

    後來,他被皇兄趕去西北苦寒之地,路上遇到了一個被綁架的姑娘,她雖然身陷險境,卻非常樂觀自信,喊着自己相公。

    看着女子靈動的表情,竟然有些神似衛嬋,於是,寧王救下了那個姑娘。

    原來,她是本地縣令的女兒,名叫姚樂桐。

    第二次見她,是在鎮上最有名的一家飯店,他嚐了店裏最新,也是最特色的珍珠奶茶,感覺一般,但當他嚐到名爲麪包的食物,心裏頓時一陣莫名心酸。

    他想要見到做這個食物的廚師,卻沒想到這家店會是一名女子開的,更沒想到,這個女子就是自己不久前救的縣令千金姚樂桐。

    兩人一起從麪包聊到人生,相見恨晚,後來,寧王便時常來找姚樂桐。

    雖然他與姚樂桐相處的日子過得非常愉快,但心裏的執念令他對衛嬋難以忘懷,不能接受姚樂桐的一片真心。

    女子的清譽比什麼都重要,可是她卻從來沒有表示讓自己娶她,而是一直默不作聲,事事順應自己。

    他也曾捫心自問,這樣的好女人世間能夠遇到幾個,爲何非要貪戀那個不屬於自己的女人,更何況那人從來不曾睜眼瞧過自己。

    他沒有答案,骨子裏與生俱來的執拗讓他非得到衛嬋不可。

    後來姚樂桐入京參加選秀,以她的外貌條件,初選肯定沒有問題。

    離開的前一晚,她還信誓旦旦地說自己一定不會入選,會回來找他。

    那一刻,他甚至還有一種想要阻止她入京,帶她遠走高飛的衝動,但他還是忍住了。

    再次入宮是爲了自己的婚事,看到已經是皇兄的淑貴妃的衛嬋還是那麼明豔動人,生過孩子的她,身材不但沒有變形,反而更加丰韻,渾身散發着成熟女人的魅力。

    他心裏的執念就更深了,瘋狂地想要把人皇兄懷中搶過來。

    事實上他也確實這麼做了,只是失敗了。

    就連那次在翊坤宮門外遇見姚樂桐,都沒能喚回他的理智,哪怕有萬分之一的可能得到衛嬋,他都會去做。

    從看見皇兄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自己失敗了,雖然失敗了,但他並不後悔。

    但他沒想到,姚樂桐竟然會爲了救自己,挾持了衛嬋,心裏既感動,又擔心,生怕她一個不小心,害死了衛嬋。

    尤其是衛嬋脖子流出鮮血的時候,他的心也跟着提到了嗓子眼,他只能不停地道歉,求她放過衛嬋,畢竟衛嬋是無辜的。

    她不肯放過衛嬋,沒辦法,自己只能掰斷她的手腕,才能救下衛嬋。

    所以當她的匕首刺過來時,自己也不用躲了,本來就是自己辜負了她,現在放了衛嬋這個人質,就相當於主動送出兩人的性命。

    心口尖銳的痛感襲來,寧王一陣眩暈,意識快要消散的時候,腦海中突然涌出許多回憶,原來,應該是你!

    貂嬋不是你,衛嬋也不是你,姚樂桐纔是你,我的妻子,白桐。

    當日殺妻正道的因,今日執念瘋魔的果,果然,天道循環,報應不爽。

    只是,抱歉,欠你的,終究是還不清了!

    說完這句話後,他就陷入了永久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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