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柚被人抓住,毫不客氣的扔上了車。
車上,傅謹洲緊抿着薄脣,他的眼神冰冷徹骨,分明沒有施捨一個眼神,卻給人無端形成巨大壓力,陰森可怖。
林柚蜷縮在角落裏,能離男人多遠就有多遠。
她一直垂着眼,沒注意到傅謹洲的目光已經一寸寸冷下去,猶如閃着寒光的刀鋒,冰冷無情,撕咬將她的身體片片肢解。
等她擡起頭,倏的和男人對視上時,才發覺這種目光砸在她身上,有一種滲入骨髓的寒意,陡然讓她連呼吸都變得艱難。
即便身體已經僵硬,但她也打定主意不出聲。
一雙眼眸倔強無比。
傅謹洲冷然道:
“去見了誰?”
他沒想到林柚還有這種膽子,竟然敢趁着他不注意逃跑。
約在那種酒店裏,她是想要見誰?想要和那個人做什麼?
林柚不出聲,傅謹洲的眉宇間的陰沉便愈發濃郁。
“不說?”他冷笑一聲,接着吩咐道:“去查。”
李術言知道後半句是對他說的,因此坐在前座的他微微偏過身子,朝後座的男人頷首:
“是。”
車子很快再次停在了醫院門口。
這次林柚並沒有太多的反抗,只是臉色泛白的被阿明提着往裏面走。
傅謹洲一臉陰沉的走在前面,絲毫沒有將人抓回來的愉悅。
“砰。”
林柚被扔到了地上,在她面前的還是那份捐腎協議書。
傅謹洲已經坐回了位置上,濃重的鬱色從他鋒利的眉骨上劃過,留下一道道報復快感。
“你是自己籤,還是我幫你。”
男人身體後傾,交疊起來的雙腿皮鞋尖正對着林柚,彷彿一根錐子要狠狠戳入林柚的心臟。
一路無言的林柚這時擡起頭來,她仍舊跪在地上,但是背脊挺直,如鋼筋一般不屈服、不彎折。
她惡狠狠的,彷彿她纔是那個施暴的人:
“傅謹洲,我不會籤的!她死了纔好!”
說着,她充斥着仇恨的眼睛看向了躲在傅謹洲身後的喬雨薇。
喬雨薇驀地臉上的笑容還未收起,見男人看過來,立刻換上了惶恐不安的神情。
“林小姐,我知道你不願意,我也願意赴死。”她的手按在男人的胳膊上,身體有些激動得前傾,“謹洲,我們不要逼林小姐了,她已經很可憐了。”
“可憐?”傅謹洲像是聽到了笑話,嗤笑了一聲,“這個世界上最不可憐的人就是林柚。”
“你放心,這都是林柚欠你的,不要有心理負擔。”
說着,他伸手撫摸了一下女人的頭髮。
林柚看着眼前這副溫情的景象,只覺得諷刺。
原來像傅謹洲這樣冷血的男人,也會露出這種溫和深情的表情嗎?
林柚不覺得羨慕,只覺得噁心,五臟六腑裏都翻涌着作嘔的感覺。
一想到這個惡毒的女人和這個冷血的男人湊在一起,她就覺得天昏地暗!
“我不同意捐腎,腎是我的,憑什麼你說給她就給她!”
林柚強忍着噁心感,一字一句道。
傅謹洲的視線落在她蒼白的臉上,心底似有觸動。
但心神很快又被旁邊的喬雨薇扯了回來。
傅謹洲眼神重歸冷漠,冷然道:
“阿明,按着她的手籤!”
林柚眼睛睜大,沒想到這個男人敢這麼明目張膽的做出這些違法的事情。
阿明卻不顧及她在想什麼,龐大的身軀上前。
鐵鉗一般的手鉗住林柚的手腕,逼迫她將筆拿在了手裏。
他的力氣很大,強迫林柚簽下字時,力氣大的似乎要捏碎她的手。
喬雨薇擡起手,遮蓋住自己嘴邊抑制不住的瘋狂笑意,她看向地上那個狼狽不堪的女人,心裏滿是痛快!
爬上了傅謹洲的牀又怎麼樣?
還不是爲人魚肉?
只要換腎手術一開始,她稍作手腳,林柚就會神不知鬼不覺的死在手術檯上!
到時候,便沒有人能阻擋她喬雨薇的步伐!
林柚拼死掙扎,但是屬於她的名字還是簽署在了文件上。
阿明鬆開鉗制時,林柚的手腕上已經青紫一片。
她垂着腦袋,眼前蒙上了一片霧色。
心中任人宰割的不甘和屈辱,讓她忍不住顫抖,眼淚從眼眶裏大顆大顆往下落。
一滴滴的滴落在文件上。
李術言上前將文件拿走,遞給傅謹洲過目。
傅謹洲的視線落在簽署好的文件上時,看見不是那歪歪扭扭、深刻入骨的簽名,而是在簽名周圍暈染開的淚漬。
他說不上來什麼滋味,只是眉頭狠狠皺起。
不耐煩的閉上了眼睛:
“拿去辦理手續吧。”
“是。”
李術言恭敬的微微彎腰,拿着文件離開了病房。
病房裏一時間陷入了沉默。
喬雨薇想要繼續表演一下,但卻被林柚打斷。
林柚狠狠用胳膊擦了一下眼淚,擡起頭時,燃燒着烈火的眸子裏還沁潤着些許水光。
她的嗓音帶上了一點點鼻音,卻掩蓋不住她的恨:
“傅謹洲,你滿意了吧?”
“你爲什麼不殺了我!爲什麼不給我一個痛快!”
她的恨意從未這樣濃烈過,猶如實質,像一根根被烈焰淬鍊的鋼針,用力刺破傅謹洲的皮肉,貫穿他的心臟。
傅謹洲雖然愛看林柚那永遠不服輸的模樣,但他不喜歡林柚用這樣毫無遮擋的眼神看他。
他按捺住心下一閃而過的心悸:
“阿明,帶她下去。”
阿明重新架起林柚,拽着她往外走。
林柚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傅謹洲,像是要永遠記住今日對方給自己帶來的屈辱和傷害。
同時,她也看向坐在牀上得意不已的喬雨薇。
漆黑的眼睛,像是潛伏在黑夜裏的鬼魅,裏面似乎有無數白骨從深深的地獄裏爬出來,朝着她的方向張牙舞爪,讓人毛骨悚然。
喬雨薇陡然對上她的視線,脣邊的笑容便凝滯了。
贏了對方的喜悅,瞬間化作了恐懼攀爬上她的身軀,讓她不寒而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