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寧靜的夢裏田園 >第三章 考 驗 (五)戰地雄風
    五、戰地雄風

    水庫工地上,一面面紅旗在呼啦啦地飛舞,如同一簇簇騰空的烈焰。整個工地上熱火朝天,治水大軍向老河灘開戰了。

    老河灘也像要考驗治水大軍的幹勁兒和決心,河灘上凍結了厚厚的凍層,裏面夾雜着密如蜘蛛網似的蘆葦根和茅草根,整個河灘像是鋼筋水泥鑄成的水泥板。小夥子們掄起鐵鎬打下去只顯出一個白點,兩鎬打下去開道白印兒,三鎬打下去只是雞蛋大的坑兒。這下急壞了性急的王明坤,他那恨不得一杴掘出一個水庫的脾氣在這兒可使不上了,他把大鎬掄成了一團花兒,只聽得乒乒乓乓一陣響,仍然是隻見冰屑飛不見土層開,忽聽“咔嚓”一聲鎬把斷了,王明坤的虎口被震裂了,半截鎬把上留下了斑斑血跡,氣得他把半截鎬把一下子扔出老遠。他往地上一蹲,兩個鼻孔呼呼地出着粗氣,像是火車頭在冒白煙。

    這種場面嚇住了李小寶,他手拿一把鎬頭,有一下沒一下的敲着,看他那個架勢根本不像是在刨土,倒像是懶洋洋地敲小鼓,敲了半天連一個土星兒星兒都沒有刨出來。沒幹一會兒他又放下鎬頭要走,挨他幹活的李永慶看着他這個樣子窩着一肚子火:“哎,你幹啥去啊?”

    李小寶滿不在乎地說:“上茅房。”

    “渾身貼膏藥,毛病不少。”

    李小寶頭一歪說:“我說李永慶,你管天管地還管着人拉屎放屁啊?”

    王大明說:“幹活後你都去了兩次茅房啦!懶牛上磨屎尿多。我看你不是來幹活,是到這裏混飯喫來了。”

    李小寶嘿嘿一笑說:“這麼大的工程,一天兩天也幹不完,多幹少幹也不在乎這一會兒。”說着反而把手揣在了袖裏,像只縮脖子雞似地蹲在了地上。

    李永慶火了,說:“都想你這個熊樣子,那工程猴年馬月才能完工呀?”

    “願啥時候完啥時候完,關你屁事兒?大冬天跑到這裏來受罪,何苦哩。”

    大夥早就對李小寶這種沒臉沒皮的樣子看不慣了,於是你一言他一語地向他進攻了:

    “你願幹就幹,不願幹就屎殼郎推糞球兒,滾蛋!沒你這塊料水庫照樣能修成!”

    “小寶,你可真夠嗆,說出這樣的話來我都替你臉紅!”

    “真是脫褲子上吊,死不要臉!”

    “臉厚的三叉子都搗不透!”

    李小寶見大夥都朝他來了,心裏有些發毛,但嘴還仍不示弱,說:“你們甭喫魚不吐骨頭說話帶刺兒!我這白脖是不如你們團員思想好。你們看我不順眼就離我遠點兒,你朝東我朝西,咱們井水不犯河水!”

    “你錯了還不讓別人說呀?”

    “你們都是喝哪裏河水長大的管得這麼寬!”

    “對你這樣的人就是要管!”

    “你們甭馬屁股上的蒼蠅瞎嗡嗡。”

    “誰是蒼蠅?你咋罵人哩?”

    “我不是到這裏受氣來的!”理虧嘴短,李小寶說完拔腿就要走。

    “你要幹啥去?簡直無組織無紀律,錯了人家說你又咋啦?”

    李小寶見王明坤發了火,心裏不由得一愣。王明坤的厲害勁兒他是知道的,勁頭上來就是打兩下子也得幹受着。他見王明坤瞪圓雙眼盯着他,只好耷拉着腦袋幹起來,但嘴裏還在小聲嘟囔着。

    王明坤怒衝衝地訓斥他說:“你看你這個樣子,像幹活兒的嗎?你的臉皮有多厚,在家裏還沒丟夠,又到這裏光屁股推磨丟人現眼來了!不好好幹活收工後再和你算賬!”

    王明坤後面的話本來是句嚇唬話,可李小寶卻當了真,他不服氣地說:“我多少還在這兒幹哩,有的人調子喊的高,光會說教別人,可天一冷就跑到伙房烤火去了你咋不說。喫柿子專找軟的捏,只會欺負我這小卒子。”

    王明坤聽了小寶這攪湯帶水扎耳朵根子的話,更是火氣往上撞,質問道:“你不要瘋子說夢話胡言亂語,你見誰到伙房烤火去了?”

    李小寶冷笑了一聲說:“咱這缺誰只要長眼睛的都能看得到,你還看不見啊?”

    李小寶的話,引起大夥四周環視查找,只有李民強不在。

    李小寶像是抓住了勺兒把兒,得意洋洋地說:“看到了吧?讓大夥在這裏挨凍受累,人家怕冷卻腳底抹油,溜了。我幹得慢了一點兒都不行,這是啥道理?”

    王明坤聽了這話,眼睛瞪得更圓了,大聲吼道:“你這是胡說八道污衊人!”

    “誰污衊他啦!是我親眼所見!”

    “你看見啥啦?自從來到這裏,民強忙這忙哪,一顆心全撲在了工地上,搭工棚扛木頭,他一個人頂倆人幹,腳扎破了都不肯休息;今個天不亮就起了牀,剛纔他挑土扁擔都壓斷了。可是你哩,整天干活兒當尾巴還不算,刨土像是給地撓癢癢。人家幹活都是滿頭大汗,你穿着厚棉襖還像打擺子似的直哆嗦,你像個民工的樣子嗎?”王明坤正在理直氣壯地說着,擡頭一看走來一個人,不由得眼前一亮,大聲說:“李小寶!你擡起頭來看看那是誰?”

    李小寶擡頭一看愣了。只見李民強肩扛一個大石夯來到大夥面前。他那紅撲撲的臉上滾動着一串串亮晶晶的汗珠子,頭上騰騰地冒着熱氣,看着這個渾身上下散發着熱氣的排長。有哪一個人會相信,此刻正是滴水成冰的大冬天。李小寶像個木樁子似地戳在了那裏。他在自問:他咋幹這事兒去了?

    自從李小寶來到工地,他就像臘月掉水缸,涼了半截。住的是到處透風的蓆棚子,喫的也不是王文思說的大米白麪和大魚大肉,來到這裏好幾天了,甭說看電影連個電視都沒有。誰不知道臘七臘八出門凍煞。這大冬天的風像刀子一樣快,針一樣尖,迎着這嗷嗷叫的大西北風乾活誰受得了?說也怪,他越怕冷風越往他脖子裏鑽,越怕累地越硬。費半天勁兒也刨不了碗大的坑兒。他有些怨恨王文思了,嘴裏沒出聲心裏卻在說:“哼,你把這裏說得比天堂還美,可我在這裏幾天就夠了。”他後悔不該光聽別人的攛掇。他有些喫不消了,只好按着王文思給他指的道兒走。看着李民強行事,他在我就乾點兒,他走我就歇會兒。剛纔他發現李民強放下鐵鎬進了工棚,心裏一陣高興。心想:李民強真的頂不住進工棚歇着去了。可他剛想溜,過了一會兒李民強又挑着一對大土筐從工棚裏出來了,他心裏涼了。這會兒又見民強到伙房去了,他心裏又一陣高興,兩眼死死地盯着李民強,盯了半天沒見出來,於是便裝大便跑到了茅房。他在茅房裏呆了半天出來一看,李民強還沒在工地上幹活兒,他心裏更踏實了。回到工地說是在幹活兒,還不如說是在玩兒,他根本沒有想到就在他在茅房裏蹲着的時候李民強和炊事員說了幾句話便進村借石夯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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