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上午,林綵鳳騎自行車到鎮上趕集路過鎮路邊的小賣部,小賣部的老闆林雲燕是她孃家林家莊的,按輩分林雲燕應該叫林綵鳳姑姑,由於她們從小一塊長大,綵鳳雖然輩分大,但年齡卻比林雲燕小一歲,所以她們之間的輩分也就沒了。她們關係很密切,林綵鳳只要路過小賣部總要進去看看,和林雲燕聊上一會兒。
林綵鳳把自行車往小賣部門前一放走了進去。
“雲燕!”林綵鳳進門就喊。
“綵鳳!你到鎮上來啦?快進來。”接着又喊裏屋的丈夫,“陳健,你出來盯一會兒。”
陳健答應着從裏屋出來,林雲燕把林綵鳳拉到裏屋,一坐下就說:“我正要找你哩,正好你來了。”
“有啥事兒?”
“你家大田要出事啦!”
林綵鳳一驚:“大田咋的啦?”
於是林雲燕把王學文在她這兒給田永生打電話告狀的事兒和告狀的內容,原原本本地說了一遍。林綵鳳聽完,腦子嗡嗡作響,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王學文真不是個東西,這叫告黑狀。”林雲燕氣憤地說。又問,“你們和他家有啥仇啊?”
“沒有啊!”
“畫龍畫虎難畫骨,知人知面難知心,看着他挺斯文的,咋也幹這種缺德的事兒哩。”
“這咋辦哪!”林綵鳳有點不知所措了。
林雲燕氣憤地說:“這叫告黑狀,不能饒了這個小王八羔子。”
林綵鳳略一沉思:“嗯。”了一聲拔腿就往外走,氣呼呼地說,“我找那小兔崽子算賬去!”
“綵鳳!你……”林雲燕沒有喊住林綵鳳,“咳,咋就這麼沉不住氣哩,等我把話說完呀!”
王學文是鎮政府不在編制的臨時辦事員,他的工作就是統計統計各村送來的各種報表,用微機打印一些鎮政府需要的材料。這是王文思通過陳文軍的關係安插進來的,已經在鎮政府工作快一年了,想熬着以後有機會也能成爲鎮政府的正式工作人員。王文思認爲,兒子在鎮政府工作,當爹的臉上也光彩。
林綵鳳氣呼呼地推着自行車進了鎮政府的院子,把自行車往院子牆根底下一放,剛要走到王學文的屋門口,又轉了方向,朝田永生的辦公室走去,她想的是,王學文向田書記告大田的狀,我也要向田書記告你王學文的狀,然後我再找你小兔崽子算賬!
林綵鳳敲了敲田永生辦公室的門。
“請進!”田永生在裏面答應了。
林綵鳳進門就氣呼呼地說:“田書記,我向您告狀!”
“噢!”田永生笑着說:“坐下,你告誰呀?”
“我是沙崗村董大田的媳婦林綵鳳,我告你們鎮的王學文。”
“王學文怎麼啦?”
“他爲啥陷害我家大田?!”
“他怎麼陷害董大田啦?”
於是,林綵鳳把林雲燕告訴她的一切向田永生敘說了一遍。林綵鳳氣憤地說:“我們大田跟他家無冤無仇的,他爲啥要這樣害他!”
田永生神情嚴肅地說:“你說的我都記下了,你先回去吧。”
“我要找王學文這兔崽子算賬去!”
“我看你不要去找王學文了,要相信我們會處理好的。”
“田書記,你得給我家大田做主啊!”
“我會給你個滿意答覆的。不過我要求你,回去後不要聲張這件事。”
“田書記,我相信你,那我走了。”
田永生聽了林綵鳳的敘說,又想到楊秀娟跟他反映王學文寫假信的事兒,他坐不住了,踱步思考着:王學文爲什麼這樣做?他的目的是什麼?他是王文思的兒子,這事兒跟王文思有沒有關係?一定要儘快查清這些事。他撥通了鎮派出所陳所長的電話:“陳所長嗎?我是田永生,請你到我這兒來一下。”
林綵鳳回到家裏,把王學文告黑狀,她找田永生的事兒向董大田一說,董大田是七竅裏冒火,五臟裏生煙,“噌”地從櫈子上站起來,罵道:“這個兔崽子,我要打爛他的嘴!”罵着就往外走。
林綵鳳一把拉住他:“你急啥,田書記叫我們先不要聲張!”
董大田一屁股坐在櫈子上:“我咽不下這口氣!”
“先忍一忍吧,田書記說了一定給我們一個滿意的答覆。”
“我他娘地喫他喝他了,真是絆人的樁不一定高,咬人的狗不一定叫。看他平時蔫不唧的,沒想到他背後給我捅刀子!”
“我也這麼想,他太缺德了。難怪姐夫對你發那麼大的火。”
“是啊,起先我也以爲是民強告的狀,沒想到是這個挨千刀的東西。”
董大田沉思了一下,說:“綵鳳,我想這事兒肯定跟王文思有關係。”
“爲啥?”
董大田沉思着說:“我看出來了,他嘴裏說讓我當書記,我也答應他我當了書記讓他當村主任,實際上他也想當書記,結果哩,民強當了書記,這樣他書記和主任就都當不上了,他擠民強擠不動了,就來向我進攻,把我擠掉他來當主任。”
“你說的是這個理兒,可不能讓他的目的得成。”
“哼!做夢去吧!我也不是泥捏的。”
“那咱該咋辦?”
“田書記不是要我們先不要聲張嗎,咱就先沉住氣,看他王文思還會使啥損招兒。我相信他不會有好結果的,一定會落個自己點火燒自己的下場。”
第三天後的下午,李民強接到田永生的電話,要他馬上到鎮政府。
李民強推門進了田永生的辦公室,發現鎮黨委書記田永生、鎮長常子明、鎮紀委書記劉昌明,還有鎮派出所的陳所長四個人在座。而且神情都很嚴肅,心裏“咯噔”一下,不知出啥事兒啦!
常子明指着旁邊的椅子說:“民強,你坐吧。”
田永生說:“民強,今天把你叫來,是向你通報一下事情。陳所長,是不是你先說說。”
陳所長打開文件包,拿出筆記本說:“遵照田書記的指示,根據楊秀娟和林綵鳳提供的情況,我們對水庫工地的寫信事件和告狀事件進行了嚴肅認真的調查,現將調查結果向各位領導簡單地彙報一下。”
李民強心裏一咯噔:咋又出了告狀的事兒?告誰的狀?他有些莫名其妙。
陳所長打開記錄本繼續說:“我先說說水庫工地給村裏寫信要麪粉的事。我們分別找沙崗村的李會計、劉村的劉二虎談了話,他們都說出了事實真相。事實證明這封信是王學文捏造的。
第二件是王學文誣告董大田的事,我們找小賣部的林雲燕談了話,進行了覈實。兩件事都是王學文所爲,我們和王學文先後談了兩次,在事實面前,他承認是他所爲。當我們問他爲什麼這樣做時,開始他吱吱嗚嗚不肯說,經過反覆給他講清利害關係,最後他承認這兩件事都是他爹王文思指使他這樣做的。基本情況就是這樣。”陳所長從包裏拿出一迭材料說,“這些是當時的筆錄,上面有當事人的簽名和按的手印。你們可以看看。”
聽完陳所長的介紹,常子明和劉昌明都有些喫驚,但李民強卻沒有感到奇怪,因爲他對王文思的爲人是瞭解的。
常子明氣憤地說:“做出這樣的事,簡直太卑鄙了,對王文思和王學文一定要嚴肅處理。”
劉昌明也說:“真沒想到,作爲一名共產黨員、黨支部副書記做出這樣的事,真不可思議。”
田永生說:“陳所長他們行動很快,迅速查明瞭事情的真相。真相清楚了,下一步就看我們怎麼處理這件事的問題了,大家也說說。”
常子明說:“很簡單,王文思撤職,王學文停止工作回沙崗村去,他本來就是臨時工嘛!”
劉昌明說:“這件事的性質是嚴重的,也是黨紀所不允許的。對李民強同志和董大田同志造成了傷害,對這件事嚴肅處理是必須的!”
陳所長說:“事實上,王文思和王學文已經構成誣告陷害罪,可以追究刑事責任。”
田永生說:“民強同志,談談你的意見。”
李民強沉思片刻說:“王文思做出這樣的事太不應該了,事情發生在我們黨支部,王文思又是黨支部副書記。我想,我們回去開個支委會,對他進行批評幫助,提高他的認識,根據他對問題的認識情況支部再提出處理意見,報請鎮黨委批准。至於王學文,他是鎮政府工作人員,對他的處理,我不好發表意見,就由鎮領導決定了。”
“民強同志,你可不能有包庇思想,一定要嚴肅處理。”劉昌明說。
“是,我會堅持原則的。”
田永生說:“大家還有什麼意見?沒有就這樣吧。”
王學文回到家裏,把派出所找他談話的事向王文思一說,他驚得如滿月小兒聽霹靂,骨頭都要嚇碎了。一股血直衝到腦門子,腦袋嗡嗡作響,他跳動很快的心像是要裂成兩半兒。他癱軟在沙發上連聲說着:“完了,完了,一切都完了,真是搬石頭砸了自己的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