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滄淵找到顧北陽的住所。
推門而入。
一襲冷肅黑袍的白蘞端坐在茶桌前，似是已等待多時。
顧滄淵頗感驚愕，僵愣在門邊，黑眸直視着一身淡漠儒雅卻又邪肆威懾的白蘞，他竟有些尷尬難爲情。
畢竟他知道自家兒子對白蘞的心思。
“坐吧，我們聊聊。”
白蘞斟了一杯熱茶，嗓音冷沉。
顧滄淵輕咳一聲，抿了抿脣，反手關好他剛剛粗暴踹開的門，走到茶桌前坐下。
這是顧滄淵第一次與傳聞中的神醫白蘞照面。
他雖然比白蘞大不了幾歲，但閻召殺手組織崛起時，他已經從“K”國際組織隱退，從元老領袖轉爲幕後，再也沒有關注過暗網的波譎雲詭，後起之輩。
白蘞抿了一口熱茶，冷漠深沉的桃花眸，直視着略顯侷促的顧滄淵，他開門見山。
“你從柏林來，應該見過罌罌了吧？”
顧滄淵心頭一緊，“她是我的女兒對嗎？”
白蘞放下茶盞，輕頷首，“沒錯，罌罌是你們顧家的女兒。”
顧滄淵墨色瞳孔顫抖溼潤，內心激動感慨萬分，他緊握的大手放上桌面，慌忙追問，“你們當初是怎麼偷走我女兒的！？”
偷？
白蘞勾脣嗤笑，他就猜到顧家人定是這副倒打一耙的嘴臉德行。
他語調寒沉，“你說錯了，應該是我們救了你的女兒。”
“你還記得跨洋邊境的鬥獸場嗎？”
“是尊煌從白獅口中救下了剛剛百日的罌罌。”
“這些年來，尊煌將罌罌視如己出，精心養育，栽培，讓罌罌在強者世界裏高站頂峯。罌罌想要權力地位，尊煌便給她閻召組織繼承人的位置。罌罌想要自由，尊煌便同意她退出閻召組織，暗網再無血罌。”
“是尊煌救了她，養大她，讓她站在普通人望塵莫及的金字塔頂端，又不求回報，放她自由。顧滄淵我問你一句，縱使你這個當父親的，在我們這種特殊的職業背景下，你也未必能做到尊煌這種地步吧？”
“……”
顧滄淵面色僵白，啞口無言。
白蘞冰冷的語氣愈發嘲諷，斥責着不知感恩的顧家人，“顧滄淵，你應該也清楚一個組織栽培訓練殺手的第一要素吧？”
“不管是棄嬰還是孤兒，都會在被選中之後調查身世，如果還有家人，那便屠殺殆盡，不留一絲隱患。”
“罌罌作爲閻召組織繼承人來栽培，理應更仔細明確的調查身世，滅門屠患，但罌罌卻是閻召上上下下唯一的例外。尊煌下令不許任何人調查罌罌的身世，他不想成爲罌罌的仇人，更不捨得讓罌罌孤身隻影，成爲像他一樣的孤兒。”
“……”
顧滄淵慚愧沉默。
他身處殺戮世界，深知白蘞所說的要素規則。
倘若尊煌當年調查血罌的身世，那時正逢他痛失愛女，封莞穗和他鬧離婚，他們雙雙隱退之際，“K”國際組織正瀕臨四面楚歌的境地，閻召殺手組織若要攻打，恐怕早遭滅門易主。
空氣僵凝靜默。
白蘞袍袖裏的長指按停了錄音鍵。
血罌既然已經見過顧滄淵和封莞穗，也一定對自己的身世起了疑。
尊煌在血罌的事情上始終有太多顧慮，他擔心血罌質問尊煌時，尊煌逃避面對說不清楚，又讓血罌誤會憎恨。
被在乎深愛的人憎恨的滋味，白蘞再清楚不過。
正是因爲清楚，白蘞纔不捨得尊煌心痛難過。
所以，他替尊煌說清楚當年救下血罌的淵源。
不讓任何人誤會冤枉尊煌。
這是他最後能爲尊煌做的。
顧滄淵羞愧至極，甚至不敢再和白蘞對視，沉默良久後，他低頭道歉。
“對不起，剛剛是我妄加揣測，言辭魯莽……”
“這句道歉，你該對尊煌說。”
白蘞打斷顧滄淵的歉意，又往茶盞裏添滿熱茶，他飲半口，嚥下，慢條斯理，冷漠鋒利。
“還有……”他指腹緩緩摩挲着溫熱光滑的茶盞杯壁，毫不掩飾的厭惡，威脅。
“還請你管教好令公子，認清現實，不要再執迷不悟，更不要再插手我和尊煌之間的事情，惹人生厭，也會牽連你們。”
顧滄淵老臉臊得無地自容，想掐死顧北陽的念頭愈發強烈，他只能眼神閃躲，賠着不是，以顧北陽年紀小不懂事爲由，一直向白蘞道歉。
並鄭重保證，以後顧北陽絕對不會再給白蘞造成困擾，他會讓顧北陽連自由都困難。
~
顧北陽見到顧滄淵的第一眼是逃！
但卻被顧滄淵直接踹斷了一條腿！
顧北陽無比狼狽的摔倒在地上，痛得臉色慘白，眼眶殷紅，他卻倔強地咬緊牙關，不發出半聲呻.吟，溢滿生理淚水的狐狸眸，憤恨得瞪着顧滄淵。
見顧北陽不服，還大有一種挑釁的狂妄傲骨，顧滄淵怒不可遏。
幾乎是咆哮斥責。
“不服是嗎！？來！你站起來和老子打！”
顧北陽抿緊顫抖的嘴脣流出鮮血，孱弱的身軀掙扎着想要站起來，他眼神脆弱卻兇狠，要和顧滄淵撕打。
這一舉動，無疑是火上澆油。
顧北陽一頭虛汗咬牙強撐着剛站起身，又被顧滄淵一腳狠狠踹飛，悶撞在冰冷堅硬的牆壁上，吐出一口鮮血，摔落在牆邊。
顧滄淵瞳孔顫縮了下，顯然沒想到顧北陽身子弱成這樣，一腳而已，這麼不禁打，真是廢物。
“顧北陽你給我聽好了，我不管你服不服，也不管你喜歡女人還是喜歡男人，你他媽愛喜歡誰喜歡誰，就是不能喜歡白蘞！你給我死了這條心！別再丟我們顧家的臉面！白蘞是何等人物？是你老子我也要打躬作揖，敬畏忌憚的人！尊煌又是何等人物？是瘋起來能分分鐘滅門“K”國際組織的人！”
“你還偏要以卵擊石，玩一些下三濫的手段從中作梗！你動動腦子醒醒吧，人家幾十年的感情糾纏，一個願打一個願挨，用得了你插手！？”
“人家白蘞喜歡尊煌！人家兩情相悅！人家勢均力敵，強強結合，你他媽算什麼東西！？”
“我顧滄淵怎麼就生出來你這麼個丟人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