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肖紅和佟家豪都下意識的看了老爺子一眼,佟經國垂着眼皮喫飯。
“你倆也不用含沙射影。”
“沒有的事。”
“爸,你說什麼呢?”
佟經國放下了筷子,一臉冷肅,“我們家走到今年不容易,前些年飯也喫不飽,我若不是進了城,我的下場比起周家死去的老爺子又能好得到哪裏去?”
兩人都不再說話了。
“你們沒餓過肚子,鬧饑荒死人,活生生的餓死了,沒喫的,翻野菜,嚼草根樹皮……我是爲了什麼,爲了後輩能過上好日子,爲了子女能在城裏出生。”
佟經國很少在家裏提起這些,他覺得進城之後纔是人生,進城之前那都不算。
“你們生在福中不知福,若非我一直盯着,真要讓那小子上了大學,那還了得?”
就一個流氓混子,都能讓佟家冷淡成這樣,要真是名校畢業,得了出息,有了貴人相助,恐怕拼死也要替他爺爺出一口惡氣。
肖紅眼淚在眼眶裏打轉,“爸,阿言現在不接我電話,也不回信息。”
唯一的孫女,佟經國哪裏能捨得,若不是周南川藉着潘年的那層關係威脅他,他怎麼可能把孫女就這麼嫁出去。
“我的信息她也沒回。”佟家豪是當爸爸的,提起這茬眼睛也跟着紅了。
肖紅默不作聲,兩手捂着臉,想起第一次去西北見到周南川的時候,對方那副地痞子樣,手裏叼着煙,穿得像個乞丐,哪有點男人樣。
她全程強撐着賠笑,跟佟經國佟家豪一起演戲,心裏卻恨不得帶女兒回家去。
最後的結果還是陪着參加了婚禮,把她留在那荒涼之地。
“阿言得多恨我們。”肖紅哭出了聲音,“爸,她還那麼小。”
“再有個半年事情就成了,到時候接回來也不遲。”
佟家豪看了佟經國一眼,“爸……我……”
“潘年盯着這事兒,成和不成都必須成!”佟經國摔了筷子,“你看看你們,計較這些就前功盡棄了……”
話說到一半,老爺子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氣都喘不勻了。
“爸!”
肖紅手忙腳亂去拿藥,佟家豪給他倒水。
吃了藥後,蒼白的臉這纔有所好轉,“不這麼做她也是跟了秦家那小子,你們攔得住她?”
這次肖紅沒說話,佟家豪開了口,“那也是她自己選的,秦風名聲再不好聽,他也有秦家在後面撐着,周家那小子,他有什麼?”
這話說出了肖紅的心聲。
佟家豪笑得有點苦澀,“就算接回來,再過半年孩子也該出生了,這孩子到底是認還是不認?是周家的,但也是我們家的。”
“是我們家的我們就認。”
“那阿言的一輩子就毀了。”
氣氛冷清的可怕,保姆站在邊上收拾狼藉,大氣兒都不敢出。
“你這官職升上去沒人敢瞧不起她,你這官職若沒升上去,纔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佟經國拍了拍他的肩膀,“我老了,佟家的前途都靠你了,你把這個家撐起來。”
一個年過去,佟言胖了好多,肉眼可見的胖,整個人圓圓的,軟軟的,愛睡覺。
初五和公婆去廟裏拜菩薩,鄧紅梅一臉誠懇,讓菩薩保佑生個兒子。
佟言心裏有點生氣,回去的路上被周南川逗了幾下,逗笑了。
“萬一不是兒子怎麼辦,男女有那麼重要嗎?”
“女的都喜歡男的,男的喜歡女的,我喜歡女兒,我媽是女的,就喜歡男的。”
這邏輯聽上去沒什麼問題,周南川又道,“就像我喜歡你,男的就喜歡女的。”
“討厭……”
過完初六,陸陸續續就得上班了,周南川開車帶她到園子將鐵皮屋收拾了一番,雖說以後回家住,但平時白天依舊在園子裏,該有的東西必須要有。
而且佟言也跟他表示了,白天會跟他到園子裏來,她怕在家呆久了和婆婆因爲觀念的不同產生什麼矛盾,藉口到園子裏幫忙,就能避免一些沒有必要的矛盾。
鄧紅梅看他們小兩口恩愛,心中歡喜的很,逢人就說周南川有本事,他說一佟言不敢說二。
在外人面前佟言確實是小鳥依人的,跟之前那個拿刀的潑婦判若兩人。
村裏看笑話的,又是另一種說法了,誇周南川命好,錢也賺到了,找個老婆娘家是海城當官的,人也聽話,一點架子也沒有。
過個年佟言名聲更好了,梁蓮花聽村裏老婦女都在誇她,氣得掐人中,她倒是暗着說了幾句不好的話,下來後被梁母罵了一頓。
一邊喫飯一邊訓她,“誰給你發工資的,啊?南川給你發工資,他是老闆,人家是老闆娘!”
“要是我跟南川哥成了……”
“這不還沒成嗎?”
梁蓮花放下筷子,有點不服氣,“那她對我又不好,我說的都是實話,她現在知道裝一裝了,之前不是這樣的,她在園子裏經常對川哥發脾氣呢!”
“人家兩夫妻發脾氣管你什麼事?你是南川他媽啊,你是你鄧姨啊管那麼多?”
“反正她對我不好,人家怎麼對我,我就怎麼對人家。”
梁母冷不伶仃的搖頭,“那南川媳婦比你小几歲,按照輩分你該喊嫂子,但人家比你小,實際上也就跟妹妹差不多,再說人家憑啥對你好?人家是老闆娘,你是員工,你該巴結人家,你看看你那刻薄樣!”
梁蓮花忍無可忍,“不是,我怎麼了,你們怎麼都幫着他說話?你吃了她家的米了?”
“我是教你爲人處事,之前的事我也聽說了,南川那是給你面子,看在小時候喫過我們家幾個油餅的份上記着我們的恩,要不然他說都不會說直接讓你走人了……”
梁蓮花翻了個白眼,“好好好,我錯行了吧,我就該把腦袋埋在胯下做人。”
梁母冷哼一聲,“你把你那張嘴縫上就可以了,以後多點微笑,你這張刻薄臉,穿上黃金也沒人敢娶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