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的都是真的,他辨無從辯,起身轉頭關上了房門。
佟言心中有數,沒攔他。
到了喫晚飯的點,佟言沒下來,周雪琪眼瞅着氣氛尷尬,“哥,我去叫嫂子喫飯吧。”
“坐下。”
周南川放下了筷子,自己上樓去了。
“媽,怎麼回事啊?”
“吵架了,不知道爲了什麼,這幾天都不太對勁。”
“我也覺得是,上次自打嫂子回了孃家,情緒就一直不好,爲了什麼?”
“我說了我不清楚,但你嫂子確實是不懂事,你哥每天上班都這麼累了,她還找事。”
周雪琪心裏突然有些擔心,“媽,你把小栩抱上去。”
“沒用,中午抱上去,她看也沒看一眼。”
“不會吧?”
“我還能騙你?”
周有成今天中午開始一直不太舒服,躺在牀上,鄧紅梅給他餵了東西喫,吃了一些就睡下了。
男人進屋的時候她還是那個姿勢,坐在那,眼睛看着地面,不知道在想什麼。
“過去的事能不能忘了,我絕無用你羞辱佟家的意思,你別那樣想我。”
“那我說的話,你能解釋一下嗎?”
“我解釋不了。”
周南川刻意避開她的眼神,他總不能說他自己十八歲那年就去了海城,想放火燒她全家,卻落魄了,遇到了她,打消了這個念頭,她恐怕更加不能理解。
他這話很是蒼白,“言言,那些事能不能不計較了?”
“那我該計較什麼?周南川,我什麼都沒有了。”
“你還有我,有小栩。”
“可你對我謊話連篇,就連小栩……”她說話的聲音都是顫抖的,“究竟什麼是真的,什麼是假的?”
佟言沒有下樓喫飯,周南川帶了飯到房間裏,喂她喫,佟言不肯喫,周南川無奈,只能強硬的去灌她。
不僅沒有灌下去,她還吐了,吐得幾乎站不穩。
男人一時氣焰躥了上來,“你究竟想怎樣?”
“離婚。”
“做夢。”
她不再說話了,和他僵着。
她無疑是冷戰的高手,什麼不用說,單坐在那,就讓他毫無辦法。
周南川覺得自己要被她逼瘋了,周有成重病在身,家裏亂成一鍋粥,他無法在這朝她發脾氣,拽着她開車去了園子裏。
下車的時候佟言險些摔倒,男人抓着她的手到鐵皮屋門口。
那裏有許多關於他們的記憶,但現在屹立在原地的鐵皮屋,好似在對他們發出諷刺的笑。
“佟言,我不會離婚,你知道我的脾氣。”
“我知道。”
“我再給你一次機會。”
“你有本事就關我一輩子,我爸媽知道了不會放過你,你做好準備。”
周南川不想做到這一步,但他控制不住她,也不能放她離開。
到了房間裏,他親她,佟言別開臉,“你現在只會讓我覺得噁心。”
她直視着他,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底氣很足,周南川捂着她的嘴脣不讓她說話。
“從前……被你騙,玩弄於股掌之中嗎?我爺爺地下有知也會傷心的。”
“你心裏除了佟家,有我半點位置嗎?”
“沒有。”
她望着他,“光是看着你,和你做這種事已經夠讓人噁心,再把你放到心裏,時時刻刻噁心自己嗎?”
門口傳來砰的一聲,他關上門走了。
過了一會兒,聽見上鎖的聲音。
佟言走到門口,與他隔着一道門,“周南川,有本事你就把我鎖在這一輩子……”說這話的時候她眼淚掉下來,“否則我……”
周南川沒走,看着落鎖的門,坐在園子裏抽菸,只覺得深深的無力。
過了一會兒周雪琪打電話,“哥,你帶嫂子去哪裏了,趕緊回來吧!”
“怎麼?”
“爸不好了,吐了好多血。”
周南川趕回去,周有成已經奄奄一息了,他將人扶到車裏,滿頭大汗,“爸,你在堅持一下,我送你到醫院。”
周有成已經說不出來,一直在咳嗽,一咳嗽就有血出來,鄧紅梅面色慘白,“南川,怎麼辦?”
“雪琪你抱着小栩,去叫大明過來,帶三個孩子直接到縣醫院。”
“媽,你上車跟我走。”
周有成被送到醫院搶救,全程一句話都沒說,雙目無神,除了咳嗽便是吐血,連睜開眼睛的力氣都沒有了。
鄧紅梅一路上都在和他說話,“有成,你現在有什麼話跟我說的,你說吧,我聽着。”
周有成只是閉上眼睛,喘不上氣。
搶救室外面,周南川和鄧紅梅都在等,周雪琪一手抱着小栩,抱着三個孩子坐下。
時間太晚了,小孩子熬不住,三個姑娘已經倒下,睡在搶救室外面的長椅上,周雪琪找不到東西給她們蓋,只好脫了外套蓋住最小的一個。
到醫院沒多久,小栩醒了,鬧着要下來走路。
平時鄧紅梅給他練習,扶着他走,小栩勉強扶着椅子會挪動步子。
沒人顧得上管孩子,周雪琪扶着孩子,蹲下來,“這麼晚了你怎麼不睡啊,啊?”
“對了哥,嫂子怎麼沒過來?”
周雪琪這話說給了空氣,沒人理她。
鄧紅梅站不穩,看了一會兒,一屁股坐在地上,周南川將人扶起來,“媽,沒事的。”
她比誰都更希望沒事,但她看看身上的血,毛骨悚然。
“南川,你爸今早跟佟言聊了天,又跟我說,他這輩子就覺得對不起你。”
鄧紅梅擦了擦眼淚,“他說沒給你留什麼,那幾年你一個在外打拼,家裏也沒錢給你,你在外面不知道受了多少罪。”
“別說了。”
他此刻聲音也有點無力,只希望周有成能夠再多活幾天,他還有很多話跟他說。
他最近這幾天快被佟言逼瘋了……
過了一會兒,醫生從搶救室出來,周有成被移動到icu,他這個病沒法治,只能續命,且icu家屬不能進去照顧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