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
“南川!”
他眼前一黑,想起來起不來,意識直接模糊了。
也就在這時,icu裏再次發出了呼叫聲,醫生頻頻往裏進,“有成……”
鄧紅梅哭得撕心裂肺,周雪琪手忙腳亂,“醫生,我哥暈倒了,幫幫忙啊!”
佟言和小栩起牀後用了早點,開車親自找周南川籤離婚協議,律師那邊雖然不用她出面,但到了打官司的地步,程序繁瑣,她不想弄得那樣麻煩,只想快些處理完這邊的事回到海城。
剛下電梯,聽到一陣尖銳的哭聲。
佟言起初並沒有反應過來,看鄧紅梅在外面尖叫着,幾個醫生拉不住,這才後知後覺,看了肖紅一眼。
肖紅倒是淡定,她對周有成沒什麼印象,也只是說過幾句話,死了對她來說不造成任何影響,她只在乎女兒的前途。
周雪琪去拉鄧紅梅,“媽,你冷靜點,爸已經沒了,醫生早就說過。”
“都是你們這些醫生,你們不是治病救人嗎,你們救人啊?”
“有成這輩子,他沒做過壞事呀,他一輩子爲了兒女,自己省喫儉用,你們怎麼不救救他……”
鄧紅梅哭得站不穩,跪倒在地上,“你們去救救他,電視上不都最後活過來了嗎,你們救救他……”
“他死的時候我都沒在他身邊,他連我兒子都沒見到,我兒子暈倒了,他病了!”
肖紅擰了擰眉,“晚點再過來吧。”
她拉着佟言要走。
佟言眼睛溼潤了,很想去看看周有成,帶着小栩也過去,“媽,他是小栩的爺爺,他沒有虧待過我。”
“周家一幫人都是烏合之衆,你不能對他們心軟,如今這地步,已經仁義至極。”
肖紅的本意是要送周南川進去蹲幾年的,但佟言要自己做主,她也沒辦法,小栩的事她絕對不會妥協。
佟言回頭準備離開,再次猶豫了,“媽,爺爺臨死前估計很想看到我,但我隔得太遠了,他看不到,我們不能總想着要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世界上沒有絕對的公平。”
肖紅動了動脣,沒有開口了。
鄧紅梅還在醫院裏鬧,佟言找到醫生,抱着小栩去見了周有成最後一面。
老人家孤零零的躺在那,嘴脣蒼白,面部皮膚薄弱,微微烏青。
鄧紅梅鬧了一場像是丟了魂似的,看到了佟言踉蹌着跑過去,圍着已逝之人默哀。
佟言沒有哭,鄧紅梅和周雪琪哭得很厲害,佟言呆了十分鐘就中途離開了,她動靜小,沒有驚動二人,出來的時候肖紅正坐在走廊上,將離婚協議遞給周南川。
男人眼睛紅紅的,明顯是知道發生了什麼,他輸了半瓶點滴稍微清醒了些,佟言以爲他會無法接受,但他很淡定,淡定的正在看離婚協議。
擡頭看了她一眼,“你已經看過了?”
“嗯。”
“我手裏的資產也是夫妻共同財產。”
“我不要。”她看着他,“周南川,我只要孩子。”
如今要離婚,她也只要孩子。
他當然不捨,但想到她生產那天渾身是血被拖去手術室,又覺得他沒資格和她爭奪小栩的撫養權。
實施強暴的人是他,懷孕的,受苦受難的全是她,只有她一個人因爲孩子而改變了整個人生軌跡,他有什麼資格和她搶孩子。
“周南川,沒問題儘快簽字,我們家不稀罕你那點錢。”
男人看着她,佟言故意迴避他的眼神,男人迅速在離婚協議上落下自己的姓氏,只寫了一個“周”,忽然停下了。
“言言。”
佟言沒看他,低着頭。
“參加完我爸的葬禮再走。”
“可以。”
“在這之前,別讓我媽知道。”
“好。”
他沒在猶豫了,簽下了自己的名字,一式兩份,自己拿了一份摺好,折得剛好可以放進兜裏,走到她身前。
小栩一看到他就笑,伸手去扯他的衣服,要讓他抱,男人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帶着幾分病態,他像是有很多話要跟她說,卻又什麼都說不出來。
肖紅對周南川的印象已經糟糕透了,怕周南川對佟言和小栩做出什麼事,拉着佟言到一邊,男人沒再追過去,進了那間陰暗的屋子。
鄧紅梅哭得坐在地上,不願意走,周雪琪眼睛也哭腫了。
唯有死去的周有成,安安靜靜,都說人死了沒什麼變化,但周南川覺得有。
他看到周有成的整個人,一點點徹底消瘦,在他的視線之內,變得越來越小,越來越小,他低着頭,眼淚奪眶而出,落在那張白布上。
他想守住的人,一個都沒守住。
周南川不顧鄧紅梅和周雪琪的反對,給周有成買了塊墓地。
周雪琪和他吵起來,“爸節省了一輩子,你讓他住在那麼貴的墓地裏面,他死都不會安心的。”
“埋在地裏也是骨灰,等我們沒了爸就徹底被人忘了。”
“入土爲安入土爲安,人死了就要埋在土裏。”
“周雪琪!”
他吼她,吼得她下意識一抖,“爸在的時候你就欺負我,走了你還欺負我。”
“這事兒我做主,老子用不着跟你商量,滾!”
將周雪琪臭罵了一頓,徐坤和潘創義都過來勸,周雪琪面上過不去,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
鄧紅梅也反對買墓地,但周有成沒了,她只能依靠這個兒子,周南川心意已決,她攔不住,整個人焉了下來,也不多言多語了。
周家忙成一團,誰也沒有心思去問周南川和佟言的事怎麼處理的。
在這忙碌中,很多事情都被忽略了……
到了葬禮這天,佟言來了,肖紅在公募外面等,周南川從她手中抱過孩子,給周有成磕頭。
外人看來,兩夫妻和好了,但只有彼此心裏清楚,早已貌合神離。
葬禮那天,周南川沒有哭,只是葬禮快要結束的時候,將小栩還給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