潛意識裏，這不是什麼好事，說出來會讓大家不高興。
“你爸爸是個強尖犯，所以你媽媽才生了你……而你的家人不想讓你受到傷害，索性沒有告訴你這件事，可憐的孩子。”
周栩瞪大了眼睛，呆在原地，許是從小就在國外呆着，懂得比較多，這種字眼對他來說尤其敏感。
“你孫叔叔正是因爲這件事，才決定不要你媽媽了，他嫌棄你的存在，知道嗎，孩子！”
孩子都是爸爸媽媽愛的結晶，他一直以爲自己也是……
他憤怒的讓說話的人滾出去，自己一個人在辦公室坐了許久，直到肖紅開完會結束。
他那天本就有點發燒，到了夜裏燒得更厲害，把肖紅嚇壞了。
周栩沒有別的想法，他僅僅只是特別想媽媽。
“外婆，我想媽媽。”
“外公病了，媽媽在照顧外公，小栩你上幼兒園了，你要懂事了，你是大孩子了，今天外婆陪着你，你好好吃藥，好嗎？”
小栩發起火來沒幾個人鎮得住，肖紅也怕他鬧着非要見佟言，到時候只能送他過去，但孩子安靜得很，沒有發火，只是緊緊的抱着他。
知道自己是怎麼來的，所以特別害怕，怕孫叔叔不要他，也怕大家都跟着不要他了。
周栩去牀上拖了一牀被子，一路在地上拖着，最後挪到了沙發上，揉成一團堆在佟言的身上，佟言動都沒動一下，躺在那，安靜得嚇人。
小栩見電話打完了還沒人上來，又給周南川打了電話過去，南川剛走到門口，手機響了。
他摁了接聽鍵，“媽媽病了。”
“開門。”
周栩光着腳丫子，跑去開門，周南川低着頭將人抱起來，孩子抱着他的脖子哇哇大哭，“周晨叔叔沒有來。”
“他有事讓我過來了，不是不來。”
摸了摸兒子的腳丫子，冷得跟冰似的，他聞到了屋裏的酒氣，一眼就看到了正在沙發上的人，一團被子胡亂的對在她身上，像一座大山。
毫無疑問是這小子搗的鬼，男人將小栩放在另一邊，過去將蓋在她身上的被子攤開，給她蓋好。
佟言喝醉酒是什麼樣他清楚，溫順得像只綿羊，任人宰割，緊閉着眼睛，睡得極香……
要真不喝點酒，她想睡個好覺都難。
小栩還在哭，孩子揉着眼睛，顯然不知道怎麼辦，他比佟言還不知道如何應付家裏發生的這些巨大的變故。
他像個無根的浮萍，回國後只能依靠着佟言，肖紅和佟家豪是他的外公外婆，可他打心裏也知道兩人不和睦，無論找誰都會得罪另外一方，佟家豪去世了，他摸不準該不該找肖紅。
此刻的周栩比任何時候都更像是孩子，他眼淚在眼眶裏打轉，要掉下來了，又擡手抹去，好像眼淚沒從眼眶裏掉下來，就能證明他是男子漢大丈夫，沒有哭。
周南川想將佟言抱進房間裏，周栩衝過去趴在佟言身上，眼神兇狠的看着他。
“我不幹什麼，我把她抱上牀睡，你不放心你就穿好鞋子跟着我。”
小栩光着腳去了那邊穿鞋子，又走到佟言邊上。
佟言全程動也沒動一下，任由他抱着，許久沒抱過她了，勾起了許多回憶。
周南川將人放在牀上，試圖給她脫下外套，周栩不讓，啪的一下打在他手上。
“小孩子哪來的這麼多手腳，不能對大人動手。”
“你走開！”
好一個卸磨殺驢啊。
周栩知道睡覺要脫下外套的，但是絕對不讓別的男人碰媽媽，他將佟言拉着，但是拉不動，又只好把她像玩皮球一樣，轉了一圈。
艱難的將外套從佟言身上扯下來，周南川看笑了，沒等他反應過來，熟練的將佟言的外套脫了，“你……”
周栩看他也沒有多餘的動作，沒說什麼了，給佟言勉強蓋上了被子，抱着媽媽睡覺了。
周南川又重複的將佟言的被子卡好，周栩擰眉，他緩緩道，“你沒弄好，做事稍微仔細點。”
小栩閉上眼睛，心滿意足，周南川看着他們母子倆躺牀上抱在一起，心裏某個四季冰冷的地方，忽然間化開了。
按理說，他是應該走了，母子倆這樣子一覺可以睡到大天亮。
他靠近了周栩一些，一隻手搭在他身上，孩子立刻把他的手拿開了。
周南川起身，往客廳裏走了一趟，又回來了，“周栩，商量個事行不行？”
小孩子喜歡大人用大人的語氣和他們說話，尤其是男孩子，周南川拿捏死了。
“你說。”
“我今晚能不能在這住一晚上。”
“不可以！”他頓時炸了毛了，“不方便。”
那語氣，帶着幾分佟言平時與他交流時的不近人情，周南川輕笑了一聲，“我主要是走不了了，太晚了。”
“爲什麼？”
“我喝了酒，讓朋友順路送我過來，你也知道我跟你媽媽認識，是好朋友，你外公去世我知道她心情不好，所以纔過來。”
周南川臉不紅心不跳，“現在我朋友走了，我回不去了。”
“你打車。”
“沒帶錢包。”
“手機裏沒錢嗎？”
他知道得還挺多的……
周栩也不是不講道理的人，剛纔她嚇壞了，還好周南川過來，他這才踏實些，多個人多一分安心，他去拿了佟言的手機，懟着她的臉一系列操作，解鎖，在她微信裏翻，“哪一個啊？”
他跟佟言哪有微信？周南川連忙道，“不用了。”
“我給你錢你打車回去吧，我知道媽媽手機的密碼。”
“我來之前喝了點酒，喝多了。”
“你沒有喝酒。”
“喝了，不信你過來聞聞。”
周栩讓他哈了一口氣，一聞，果然是喝酒了，周南川直接往牀上一趟，“頭暈，剛纔還好，後勁大。”
“你起來！”周栩擰着眉頭，“你不可以在這睡。”
“行，那我去沙發上睡。”
還沒等周栩說話，周南川厚着臉皮往沙發上一趟。
過了一會兒，周栩光着腳又不知道從哪裏拖了一牀被子出來，粉色的，上面還有白色的波點。
那被子就在地上掃，一路從房間掃到客廳，他裝醉，裝睡，小栩胡亂的將被子有模有樣的堆在他身上，轉頭就跑了。
燈關上，男人睜開眼睛，悄悄的到陽臺點了一根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