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退燒了，但還是在出汗，出了汗才能退燒退得更快，他坐起來，身上的被子掉下去，露出男人結實的胸膛。
衣服領口幾顆釦子沒扣，他一直在出汗，佟言怕他熱，給他解開了一點，屋裏有空調，一般來說不會着涼的。
佟言守着他，趴在邊上睡着了。
男人準備下牀，察覺到牀邊上有人趴着睡覺，摸了摸女人的頭髮，心一下就軟成了水。
“言言……”
佟言這時候不可能迴應他，忙了一天，她早就累成狗了，渾身上下一點力氣都沒有。
周南川將她抱起來放在了病牀上，蓋上了被子，本來煙癮犯了想出去抽根菸的，怕自己走了沒人照看她，多好的媳婦，被人拐走了怎麼辦。
這幾年來他煙癮比以前大，但佟言在這，他挪不動步子，想和她一起躺在牀上，怕擠着她，病牀就那麼點大，一個女人躺着就很費勁了，他要是躺上去，估計今晚兩人都睡不好。
再說了，他一躺上去腦子裏全是那些事，兩個小人打架打得厲害，那還能如此清心寡慾，不可能的。
周南川趴在邊上看她，他後背有點疼，腿也疼，趴着的姿勢不太舒服，他靜靜的看着她，想起以前的事，想起她還是一個小姑娘的時候，第一次在海城見她的時候。
怎麼她活得那樣好呢，那樣無憂無慮，眼中滿是對生活的熱情，而他卻窮途末路，差點翻不了身了。
男人看着她，看着看着就忽略了身體的疲憊，趴在病牀上睡着了。
次日一早，醫生先來的，檢查病人的傷勢，看到病人穿着病號服趴在那睡，“你們在幹什麼？”
這一聲，吵醒了牀上的佟言，她無所適從，“醫生。”
“哪有讓病人趴着睡的？你家屬怎麼當的？”
佟言這才感覺到處境不太對，“不好意思。”
她從牀上下來，男人也醒了，抓着她的一隻手腕，“周南川，你快躺上去。”
他笑了，聽醫生的話上去，檢查了一下，燒退了，但還要繼續吃藥，塗藥，防止傷口惡化再次發燒。
佟言記住了醫生所說的話，飲食清淡，油煙都要少喫，辣椒更是沾不得。
醫生走了，佟言一手託着腮，看着牀上的男人。
剛退燒的緣故，他面色透着幾分蒼白，男人手指骨節分明，撫摸在她的臉上，撩起她額前的頭髮。
佟言想到自己昨晚睡在牀上，讓他一個病人趴着睡了一夜，心裏過意不去，責怪道，“人家都以爲我是母老虎，讓你一個病人在這睡，你好壞啊。”
“睡得好嗎？”
“不好。”
“滿腦子都想着我，所以睡得不好？”
“周南川你……”她欲言又止，“算了，吃藥吧。”
說完這話，想起沒喫早飯不能空腹吃藥，傷胃，“我先給你買點喫的，你在這等着。”
“我不等。”
周南川從牀上爬了起來，一夜之後身體舒服多了，能像正常人一樣到處走。
打不過他，又必須打，不敢傷他太狠，這種工作確實很難幹。
周南川拉着她的手要去醫院食堂裏喫飯，佟言將手縮回來，“哪有這樣的，我買上來一起喫纔是常規操作，你去躺着。”
“我躺什麼，躺得我腰疼。”
“你才躺幾分鐘，就腰疼，這跟躺有什麼關係？”
意思是他腰不好是自己的原因，跟躺久了沒關係。
周南川揉了揉自己的腰，“意有所指啊。”
“隨你怎麼想，反正我沒那個意思，去躺好，我去買飯。”
“我跟你一起。”
“不行，躺好。”
“我躺的屁股疼。”
“你文明點。”
又是腰疼，又是屁股疼，他對她什麼話都說得出來。
最後佟言還是擰不過他，周南川非要自己去喫飯，走到半路上的時候佟言便看他走路不太對，問他是不是腿上的傷口還疼着。
他點頭，“一點點。”
他的一點點，那就是很疼了，佟言到了食堂讓他坐下，自己去排隊買飯。
周南川看她擠進了人羣裏，買了飯回來，也不知怎麼回事，心裏突然就不舒服了，總覺得這種事不應該她幹，卻又想用這個當藉口留她在身邊。
佟言沒換衣服，沒洗漱，看上去很狼狽，頭髮也有點凌亂。
兩人都一樣狼狽，周南川以爲自己在海城這邊把項目搞好了，安和的名氣搞出去了，以後這種狼狽的日子跟他再也毫無關係了。
可惜了。
紅塵俗世，人人都脫不了俗，總有一個時候，自己會土得掉渣，而且正好就發生在自己最愛的人面前。
兩碗粥，一碟子泡菜，兩個饅頭。
佟言不太愛喫包子，認爲外面的餡兒不乾淨，要喫也要喫好地方的，醫院這種地方她就選饅頭比較多。
白麪饅頭下稀飯，來一碟小菜。
佟言將勺子遞給了男人，一手拿包子，一手拿勺子，低頭喝粥，兩邊手都不閒着，
周南川沒那麼講究，直接將饅頭泡進了稀飯裏。
佟言當即蹙眉，也不是不行，就是覺得很難看，看着有點噁心。
他勺子直接將裹着稀飯的饅頭弄起來了，去咬，佟言低頭喫自己的飯，不再看他。
周南川不解，都是喫的，怎麼喫不都一樣，哪來的那麼多講究。
食堂裏排隊的人很多，但坐在裏頭喫飯的人很少，大多數人都是買了飯拿到病房裏去的，在病房裏和病人一起喫。
哪有病人和照顧的家屬一起喫飯的，靜靜的坐在這。
放眼看去，真就只有他們兩個人在醫院的食堂裏喫飯，外面有一顆很大的梧桐樹，樹葉遮住了食堂靠窗這邊的陽光，外面是一片寬闊的地方，再往前就是醫院的其他區域了。
海城人有錢，醫院也別具一格。
醫院外是擁擠的公路，擁擠的車流，擁擠的人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