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感覺自己的頭頂懸着一把刀,那把刀隨時都有可能會掉下來,讓她屍骨無存。
她名義上是慕長臨的妻子,人盡皆知,她總有一天會累,會對他防不勝防。
“佟言……”
她低頭繼續喫飯,什麼話都不想跟他說。
“我們聊聊天。”
“你總說要跟我聊天,你想說什麼?”
“說說你跟周南川,你們做夫妻的時候是怎麼相處的。”
“你跟魏一呢?”
慕長臨輕笑了一聲,“你真想知道?我說了你願意向你的前輩學習?”
字字不帶髒,字字都髒。
“我倒是不介意學學周南川。”
佟言徹底安靜了,他狗嘴裏吐不出象牙的,她不是頭一天知道,嘴皮子上的能,她也敵不過他。
“畢竟……能讓你孕育兩個孩子,也是他作爲男人的本事。”
佟言動作一停,男人似笑非笑,將酒杯放在了桌上。
她這麼小心,他是不會知道的,只能是肖紅或者肖勳告訴他的,他們下不了手,所以讓他來當這個惡人。
爲了解決她肚子裏的孩子,也不管慕長臨高不高興了,兩家只是聯姻,況且她和周南川的事慕長臨也是知道的。
她也曾在慕長臨眼皮子底下不顧一切的奔向周南川。
佟言放下手裏的餐具,她靠在椅子上,拳頭微微緊握。
肖家,外公,母親,舅舅,一個又一個的包袱壓在她身上,逼得她不得不拋夫棄子,不得不辜負周南川,甚至沒臉去面對自己的孩子。
現在要她爲了這些人再犧牲掉肚子裏的孩子,她做不到。
也就是剎那間,她瞬間清醒了,“我會跟我媽說清楚,我跟你結婚是個錯誤。”
“很抱歉耽誤你的時間。”
他起身要走,門口的人攔住她的去路,佟言後退一步,拿起手機,下一秒慕長臨便站在她身後,將她的手機搶了過來。
“兩家的事沒有必要用這麼野蠻的方式解決,我有我選擇的權利。”
“你的選擇只有一次。”
客廳裏還放着他們的結婚照,這是改變不了的,兩家的生意有太多聯繫,現在離婚對誰都沒好處,分不開。
“我會找我媽說清楚,還有我舅舅。”
“你怎麼聽不明白?”
男人居高臨下,“現在這一切不由你做主。”
佟言毛骨悚然,她做這個決定就沒想過要回頭,但她全然不知,她做了這個決定是根本沒有回頭路的。
“你外公的病一天不如一天,我們兩家聯手是他的遺願,你要忤逆長輩?”
“慕長臨我懷孕了,我不能爲了……”
“我給你時間換衣服,這件事不會傳出去,你肚子裏懷的只能是我慕長臨的種。”
佟言上了樓,沒有手機,沒有任何通訊的方式,她靜靜的坐在屋裏。
慕長臨在外面等了一會兒,始終沒有等到人的出現,他讓人直接開鎖,動靜鬧得很大。
佟言幾乎是被他拖着從屋裏出去的,走到下樓的地方,她淡定道,“我要見我媽,見我舅舅。”
“孩子打了你會見到他們。”
在這個女人身上,他已經喫過幾次虧了。
要是繼續栽下去,他就不是個男人了。
佟言往樓下跑,但慕家都是慕長臨的人,她根本沒辦法拿他怎麼樣。
佟言到底是被人摁住了,她掙扎着,一個白大褂的男人給她打了一針,她瞪大了眼睛,冰涼的針頭混合着液體很快消失不見。
慕長臨就蹲在她身邊,“乖乖配合大家面上都好過,佟小姐,嗤……”
佟言搶過醫生手裏的針筒,用盡全力扎進了慕長臨的手腕,男人的手頓時冒了血珠子,醫生匆忙替他處理傷口,佟言臉上沾了男人的血,視線由鮮紅到暗沉,接着什麼也看不見了。
醒來的時候是在醫院,佟言有預感這件事遲早會發生,但當這件事真的發生的時候,她依舊會無法接受。
距離她失去孩子已經是兩天後了,那晚打完針後她就開始大出血,緊急的送往了醫院。
肖紅質問慕長臨爲什麼會搞成這樣,她明明是讓他好好跟佟言商量。
慕長臨也沒幹什麼,只讓醫生給她打了鎮定的藥物,致她流產的藥又是從哪裏來的。
一查,很快的查到了端倪,但慕長臨並未聲張,查到時佟言已經沒有了生命危險。
“媽,是我辦事不利,這當中出了些意外。”
“外公心疼阿言,這件事不能讓他知道。”
佟家老爺子的前車之鑑在這,肖紅對慕長臨心有不滿,但孩子沒了,雙方的利益還牽扯在一起,她不能過多的責怪他。
佟言睜開眼睛看到的第一個人便是肖紅,她臉上沒有任何血色,肖紅讓人給她送了粥來。
佟言一句話也沒說,乖乖的喫粥,一邊喫一邊掉眼淚。
肖紅心疼,但也什麼都沒說,替她擦了擦眼淚。
從病房出來,肖紅看了周晨一眼,“多跟她說話,好好開導她。”
事情來得突然,肖紅只想讓她拿掉孩子,沒想到會出這種變故。
她的身體這麼差,以後很難懷孕了。
慕長臨讓人給她打的鎮定藥物和另外一種藥物是相剋的,要是血沒止住,誰都不知道怎麼辦。
要說完全不後悔是不可能的,肖紅在她昏迷不醒的時候在想,要是讓她留在海城,或許也不用讓她受這麼大的罪,周南川縱使可恨,易家縱使不清白,辦法總比問題多,總會解決的。
父親一心想讓佟言擔起這份家業,和慕家強強聯手,可她不願意啊,不願意給她再好的她也不會覺得好。
可是事情已經走到這一步了,怎麼回頭呢。
——
一個月時間一晃而過,佟言從慕家別墅走出來的時候瘦得只有骨頭,本就單薄的人,變得更加弱不禁風。
周晨送來合同的時候遠遠的看了她一眼,佟言看到他時勉強露出幾分笑。
“好點了嗎?”
“嗯。”
她拿了筆在上面簽字,周晨突然道,“你要做什麼我都支持你。”
他答應任何人的事都可以不作數,但他對佟言一定是有求必應的。
“不必了。”
她耐心的在合同上簽字,“帶我去看看進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