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面的地方不在周南川的辦公室,而是在小會議室,佟言坐了一會兒男人才過來,她起身朝他伸手,“你好周總。”
“佟總請坐。”
周南川沒有跟她握手,坐的位置和她離了些距離,“佟總代替肖總來安和,大駕光臨是我失禮了。”
“前臺新來的,看佟總眼生。”
“沒關係,我找周總是想談談拍賣會的事。”
“嗯,佟總對這塊地也感興趣?”他明知故問。
“拍賣會上看周總盯着這塊地,周總應該也注意到了。”
“人太多,沒注意。”
他說這話時喝了一口咖啡,甚至沒有看她。
幾年過去,他冷淡了不少。
“要是我想從周總手裏買下那塊地呢?”
佟言言簡意賅,想盡快把事情處理好,不想過多和他產生什麼交集,對他們都好。
“我看上的東西,怎麼也得到我的手裏,佟總想橫刀奪愛嗎?”
佟言愣了一下,將手裏的資料推出去,“若是用別的方法能讓周總心裏好過,那隻能這樣了。”
男人看了一眼她手裏的資料,只一眼,將電腦推給她,“佟總跟你的母親肖總果真是血濃於水。”
言語中帶着明顯的諷刺,她低頭,什麼也說不出來。
“既然你們有了對策,何必與我白費口舌,趁早曝光。”
她擡頭看他,男人面不改色,眼眸中沒有任何感情,“安和不受這種威脅。”
佟言有些意外,自知手段卑鄙,卻也不得不站在他的角度上冷靜繼續分析道,“這件事曝光,無論真假,勢必會對安和產生不小的影響,周總手裏的幾個項目正在進展中……”
“是呢,肖總和佟總母女情深,替我新項目帶來些熱度,我也是萬分感謝的。”
一口一個母女情深,字字戳在她心上。
“周總難道不怕嗎?”
男人緩緩起身,眼角抽了抽,“不怕。”
小醜跳樑的把戲看了太多,有什麼好怕的,安和也不止一次被肖紅這樣威脅,他但凡妥協過一次,安和就走不到今天。
佟言起身,“海城的民衆沒有這麼明辨是非,周總好自爲之。”
她對上男人的眼神,強裝鎮定。
他現在連這個也不在乎嗎,還是他一直都不曾在乎,只是她不知道。
以前總有他替她撐着擔着,她兩耳不聞窗外事,只關心自己所關心的,何曾知道這個男人在工作上的做派。
“該好自爲之的人是佟總。”
失敗了,他不受威脅,寧願損失也不肯妥協。
這些污衊他的資料在他看來只是毛毛雨,他甚至都沒放在眼裏。
“周總怎麼樣才肯讓地?”
“佟總慢走……”
肖紅只允許她繼續往上加五千萬,硬的不行,只能來軟的。
“周總,我們可以好好談談,談談過去,談談現在,或者……”
“我跟佟總有什麼過去?”他睨了他一眼,帶着淺淺的恨。
佟言再也說不下去了,她面對周南川方寸大亂,如同丟盔棄甲的小兵。
面對他時總能不由自主代入他曾經對她好的時候,代入那些感情進去,把自己爲難到絕境當中。
後知後覺才發現,他不是,他只是對她才那樣。
對她好得像是沒有任何脾氣。
從安和出來,佟言不由得撂挑子,“媽,他不受你的威脅,你曝光出去會得罪海城的領導。”
肖紅又怎麼會不知道,是她將爛尾樓讓海城領導甩給周南川的,想拌他一下,卻無意中替他鋪了一條路。
如今曝光爛尾樓,受影響的可不止安和。
“他估計也想到了這一點,所以纔不願意妥協。”
肖紅沉默了片刻,這個項目要是真落到周南川手裏,那他在海城的產業就又一步擴大,再這樣下去,不出兩年就能緊逼肖家。
肖紅在海城當地那邊好不容易打出來的天下,要是被周南川帶着挪到了安和,那她不就是笑話。
“阿言,實在不行……”
“不可以!”
佟言似乎猜到她要說什麼了,厲聲道,“公事是公事,私事是私事。”
“我明天陪陪小栩就走,不在海城多呆,媽,你不要有任何不該有的心思。”
“我今晚回來。”
佟言已經掛了電話。
海大附近的咖啡廳,她坐了一會兒,每年都有新生進學校,每年都有人畢業,年年不一樣,整個海大生生不息。
這讓她想起了姚潔。
三年前姚潔離開徐坤之後義無反顧去了邊疆找彭然,她默默的對彭然好,陪在他身上,在邊疆的某個小村裏教書,只爲了離彭然生活的地方近一點。
她什麼都告訴彭然,將自己的事全都和他說了,想和他交心,坦誠相待。
彭然只是安慰她,並沒有任何越界的舉動。
姚母和姚潔的繼父去找過她幾次,鬧過,姚潔始終不願意回來。
姚潔在邊疆一直待到現在,平平淡淡,生活並無任何波瀾。
這些都是彭然跟佟言聯繫的時候短短的隻言片語告訴她的。
彭然和佟言聯繫很少,但總有話說。
佟言問過他,既然在那邊一個人,爲什麼不可以接受姚潔。
他的回答很簡短,人活在世界上一定要追求的感情有個結果嗎?
佟言:什麼?
彭然:我不喜歡她。
彭然時常給她寄一些那邊的特產,佟言收到了不少,肉乾,果乾,牛角,還有一些特殊的中草藥。
她也回了些東西過去,彭然也都收下了。
過去的大學時光,姚潔和彭然總在她的身邊,過去三年了,也不知道他們兜兜轉轉的到了哪一步了。
她臨走的時候結了賬開車離開,去了小栩的學校。
司機在外等他,周栩一放學就跟着司機走,走了幾步看到了佟言,她笑着走上前,手裏拎着一些喫的。
佟言比之前瘦了很多,但她笑時還是那麼溫柔。
“周栩再見!”
“周栩明天見,期待去你家葡萄園。”
“周栩再見。”
“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