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紅看了一眼肖勳帶來的茶,這不就是安和周莊生產的茶葉嗎,周莊的茶主打一個天然原生態,一直走在中高端的線上,但再往上就不行了。
對內行來說,已經是個不小的成就了。
肖紅將茶葉放下,“你是故意來惹我不高興的。”
肖勳不是不知道佟言和她吵了架,她正犯愁呢。
“不錯就是不錯,不看別的,單看茶葉。”
肖紅可做不到這一點,她搖了搖頭,“爸走得太早了,如果爸還在,他一定有別的辦法阻止阿言瘋狂的行爲。”
“不一定。”
肖紅看了肖勳一眼,他緩緩道,“爸也是人,人的能力是有限的,他要是真像你所說的那麼全面,當初他就能阻止你嫁給佟家豪。”
瀋海蘭的事,他也能想明白,防止之後的悲劇發生。
“人總有做錯事情的時候,我不該把樂樂的身世告訴她。”
那無異於是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讓她在這世界上一點盼頭也沒了。
“做事不能做絕,別把阿言逼急了。”
“不逼她,難道看着她和長臨離婚,你知道公司會面臨怎樣的虧損嗎?”
“那對你來說,究竟是阿言重要,還是公司的這點虧損重要?”
肖紅看的也不僅僅是眼下,而是長遠的大方向,她望着肖勳,頓時有些恍惚,“是不是阿言讓你過來當說客,這種事情上你不可能慣着她。”
肖紅突然嚴肅起來,“肖勳,你早就不想管公司的事,讓阿言來當這個家,是你跟爸親口說的,現在她要胡鬧,你也任由她胡鬧?”
“長臨好,是因爲你看中他在生意上的決策,他私下怎麼樣你看到了嗎?但阿言知道,來時我找老朋友打聽過了,安和近幾年發展迅速,周南川接手易家,他現在是易家和安和最大的股東,早年易家那些黑心事早就石沉大海。”
“洗白了而已。”
這種企業,洗白成功了就是轉型,洗白不成功,那就進去了。
易明德還是很有本事的,能在這些黑心公司當中脫穎而出。
“這是易家的本事,也是周南川的本事,長臨能走到今天,跟他慕家本身的背景有關,他一出生就在頂端,他從小見識的,學到的,是很多人一輩子都追不上的。”
肖紅悠悠的看着肖勳,“你這幾年,是把性子越玩越散漫了。”
肖勳沒有接她的話,自顧自道,“從一個偏遠山區一步步到現在,我認爲周南川是比長臨有本事,同樣的人若是放在同一個位置,從零開始,長臨未必比得過他,何況他和阿言還有孩子。”
“這種話我不想再聽你說起。”
肖紅顯然有些怒了,肖勳並未就此作罷,“你不喜歡周南川,你喜歡長臨,但姐,你要清楚一點,跟他們過日子的不是你,是阿言,你喜歡不重要,她喜歡才重要。”
肖勳的話並非全無道理,但肖紅接受不了,她一想到周南川這幾年和她作對,還有前些年的各種行徑,她就氣得肝疼。
讓她和這樣的人說一句話都費勁,更何況是當自己的女婿。
她可以不喜歡女婿,但她也不能太討厭,周南川實在是太讓人討厭。
睡到半夜,佟言哆嗦。
她的感冒一直沒有全好,國內醫院開了藥吃了,到了這邊喫的藥又是不一樣的,來回換,一直拖着,反反覆覆。
她裹緊了被子,冷得發抖。
過了一會兒,突然間又不冷了,熱,熱得她踢被子,這樣一會兒冷一會兒熱,持續到第二天早上。
她走不動路,出不了肖家的門,蘇赫有急事找她簽字審覈,把文件拿到了肖家。
佟言不方便就在牀上簽字,只好強撐着換了衣服下樓,她雙手冰涼,簽字的時候手都在抖。
“佟總病了?”
“有點,睡一覺就好了。”
“外面下雪了。”
“又下雪了……”
“是啊。”
這邊的天氣反覆,冷的時候總比熱的時候多,一年的氣候分佈並不均勻。
簽完字蘇赫離開,佟言坐在沙發上又開始發冷了,保姆見狀將電話打給了慕長臨。
“幫我拿一個被子。”
“杯子?”
“被子。”
“在這裏?”
“嗯。”
保姆有些詫異,但還是照做了,佟言就在客廳裏裹着被子,大門敞開,看着外面的雪。
這在過去,她是想也不敢想的。
她規規矩矩在這樣的家庭里長大,現在卻對規矩兩個字厭惡至極。
有那麼一個人從不要求她守規矩,她卻把那個人弄丟了。
佟言看着雪景,再冷也捨不得把門關上,她裹着被子,燒得越來越厲害,靠在沙發上睡了過去。
慕長臨到的時候看見的就是這樣一副畫面,她這副樣子簡直是像要死了。
他眼角抽了抽,真不敢相信還有在客廳裏睡覺的人。
車內,佟言睜開了眼睛,慕長臨察覺到動靜,“你怎麼不去外面打個地鋪?”
“鬆開。”
“你最好別亂動,馬上到醫院。”
這一去就在醫院住下了,一整天都沒退燒,慕長臨讓人輪流照顧她,伺候她吃藥,佟言身邊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
鬼使神差的,佟言打給了一個國內的號碼,不是肖紅,也不是周晨,更不是早就斷了聯繫的姚潔,而是秦風。
接到電話秦風也很意外,“佟總。”
“秦總近來可好?”
“佟總呢?”
秦風知道她跟慕家聯姻的事,很是意外,但過多的事沒有關注。
“我很好,表姐和江月姐她們應該也都好,我……”
“想海城就回來看看。”
秦風這一句差點催出她的眼淚,“之前去過了,沒來得及跟你們見面。”
“阿言……”
聽她聲音不大對勁,秦風擰眉,“受委屈了?”
“沒,就是突然想跟你問個好。”
她其實是找不到人說話了,“晚安,我想睡覺了。”
佟言也覺得自己莫名其妙,可是人生病的時候就是這樣,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麼。
她趴在牀上,眼淚從臉頰劃過,臉上的淤青還在隱隱作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