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拿這麼多?”

    “這玩意兒又不值錢,這些都是全年就堆在倉庫中的,你全拿了吧,再不用估計就壞了。”

    “那謝謝兄弟了!”

    劉一峯有些震驚,剛纔和海事局小吏的對話是關於清單上的香料,從他熟悉的八角,香果,桂皮,花椒,肉蔻,陳皮外,還有一些他都不認識的,小吏都讓他隨便拿。

    香料這玩意兒在工業革命前都是國際貿易的硬通貨,但他沒想到這些硬通貨居然在流鬼城堆放了那麼多,以致於最陳舊的那批貨再不用估計都要發黴了。

    李鴻基也在跟在來的那批民夫中,他也很震驚。在南軍服役的時候,他常年待在閩地,很清楚從海上來的弗朗機商人每年用白花花的白銀收購香料,沒想到那麼貴重的香料在這苦寒之地居然如此氾濫。

    “這很正常。”有個老船員聽見了劉一峯和李鴻基的討論,說道:“東山州剛開發那幾年,國內的商行都以爲東山州和南洋一樣,充滿了商機。”

    “他們帶着香料,陶瓷和絲綢跨洋興沖沖的去了東山州,發現那裏根本沒有人,貨物都不知道賣給誰。”

    “移民根本喫不下那麼大的量,那些商行決定帶些東山州的特產回大明賭賭運氣,所以貨物就被賤賣在了一路上所有有漢人的移民點了。”

    “流鬼城繼續朝東15天航程,就是東山州最西邊的海島了。”

    看來這些香料就是當初那些商行賤賣的了,難怪這麼多。除了這點外,劉一峯也再次猜測自己應該就在堪察加半島了,堪察加半島距離北美洲最西邊的阿留申羣島其實非常非常近的。

    之後劉一峯還發現了粉條,這種自然風乾的澱粉食物是最好保存的,在流鬼城基本就是主糧。

    回到海事局借給他們的廚房後,劉一峯指揮着衆人就忙了起來,他要做酸菜燉肉。

    200多號人呢,就他和一個幫廚,想做精細點他們兩得累死。所以這種比較豪放的亂燉,纔是最適合的。

    留下船員監督民夫們切菜切肉泡發粉條,劉一峯親自出手把泡過水的香料分成10大份,正好對應十口大鍋。接着他一口鍋一口鍋的親自放油炒香料,倒入肉乾碎和酸菜,加水燉煮調味。

    很快,酸菜亂燉那特有的香氣就飄了出來,所有人都在狂咽口水。

    算着火候,劉一峯加入了剪斷的粉條,蓋上鍋蓋繼續亂燉。

    一刻鐘後,他讓人滅掉了鍋下的篝火,給每口鍋安排了一個衆人心服的人負責掌勺管理20多個人,一羣眼睛都紅的乾飯人就投入了光榮的乾飯事業中了。

    船員們和民夫們這一刻完全融入到了一起,額頭上全是汗珠,時不時的張開嘴哈出大量熱氣來緩解被燙到的痛苦。沒有人說話,只有瘋狂的就着死麪餅和酸菜亂燉的乾飯人。

    一直到劉一峯帶着30多個倭人女奴走出來,走到他提前撈出來的一木桶的亂燉面前。

    “看什麼看,人家也是人,人家也要喫飯,不吃了的就給我去洗碗!”

    頓時民夫們把頭又埋進了碗中,不過酸菜亂燉味道開始不怎麼記得了,不停的用餘光偷瞄那些倭人女奴。

    倭人女奴很害怕,但又真的很餓,酸菜亂燉和白麪死麪餅都是她們在家鄉絕對喫不到的,一個個都在拼命咽口水。

    就在有幾個思路靈活女奴思考着能不能找個人陪他一整晚換一碗酸菜亂燉的時候,劉一峯說道:“他貝馬休。”

    發音雖然很不正宗,但的確是日語“喫吧”的意思,倭人女奴們震驚的看着劉一峯,直到他又說了一次“他貝馬休”才小心翼翼的坐下來,激動的吃了起來。幾十秒後,她們的喫相和那些民夫也沒什麼區別了。

    一個船員這時候溜了過來,眼神中全是男人一看就懂的意思,正所謂溫飽思淫慾嘛。

    “等她們先喫完吧。”

    劉一峯對這些倭人女奴也只有基礎的同情,她們的命運是註定的,甚至是她們自己選的,劉一峯無力拯救也不打算拯救。

    而且他早就聽船員們說過了,這些女奴在倭國本職工作就是用身體換喫食的,她們估計都習慣這種生活了。

    “劉一峯,劉一峯出來。”

    衆人扭頭看向了門口,那個授權劉一峯管理他們的海事局官員帶着一看就是海事局大官的人和一個小孩子走了進來。

    “大人。”

    “你們在喫什麼?”

    “哦,倉庫中找到的一些酸菜和粉條子,用肉乾胡亂煮了鍋雜湯,配餅子喫。”

    聽上去就很像民夫的伙食,但這些平時喫的都很精緻的人反而被那香味勾的魂不守魄的,特別是那個身穿錦袍的小孩子,直接走到了一夥民夫圍着的鍋前,用木勺撈了起來聞了聞。

    “這位是我們流鬼州海事局的管事。”

    “管事大人。”

    海事局管事把注意力從酸菜亂燉中抽了回來:“我聽說你在船上人緣不錯。”

    “談不上不錯,我是廚子,所以都認識。”

    “那我問你,船長他們走私一事你知道多少?”

    “管事大人,我只是個會些廚藝的民夫,被船長半路破殼提拔做船上的廚子。船長大人走私的事,連那些船員都是今天才知道的,我是真的什麼都不知道。”

    劉一峯說的是實話,而且他也不準備趟這渾水。

    海事局管事本來也就是試探下,他來的真正目的是視察下自己下屬的工作,見民夫和船員都安排妥當了也就準備離開了。但臨到走了,才發現那個跟着他一起來的小孩子居然找民夫們要了個乾淨的木碗,撈了碗亂燉吃了起來。

    “大人,我去叫他。”

    管事輕輕搖了搖頭,示意大家站在原地等那個小孩子幾口喫完,回到隊伍中才離開。

    這一幕讓劉一峯眉毛揚了揚,看來這個不到15歲的小孩子,身份不一般呀。

    “吳老弟,味道如何?”

    “回管事大人話,挺香的,如果不是我已經用了晚膳,我肯定還要再喫一碗的。”

    “是嘛,想不到這船民夫中還有這等人物,一個廚子能混到和全船船員都熟絡,也算是有能力了。”

    “管事大人,那船長要關到什麼時候?”

    “吳老弟,船長他們根本不是問題,流鬼城海事局有的是船長和航海長,問題是宋大人什麼時候能下牀。”

    “哎,李太醫說老師至少還需要休養個5天。”

    兩人沉默了。

    一個人在擔心自己老師赴職可能要耽誤了,另一個人擔心這樣一個大官留在自己地盤,自己做的那些齷齪事還能不能隱瞞。

    “希望宋大人趕緊好起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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