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座城市又是一座典型的港口城市,整體佈局圍繞着樕山港修建。
和大多數大明本土來的人觀念中的城市不一樣,這座城市沒有城牆,所以城市鋪的很開,以一種近乎病態的方式朝外擴張着。城中的普通人都能輕易擁有一座莊園,反正地不要錢。
這讓民夫們都好奇的對着城裏稀疏卻看不到盡頭的建築羣,和寬廣的道路大聲的討論着,他們就沒見過這樣的城市。
劉一峯挺習慣的,後世很多縣城就是這種佈局,他反而升起了一股熟悉感。
“大頭領,我們還是不能下船嘛?”
“不能。”劉一峯看向了遠處那些焦躁不安聚在一起討論着什麼的船員,回頭對圍過來的民夫頭子們說道:“不僅我們不能下船,那些船員也不能。”
到了樕山城後,在二十七島嚐到甜頭的馮碩等民夫頭子準備又故技重施,但海事局小吏直接上船登記完後,直接撤掉了下牀的木板,直言這艘船上的任何人都不準下船。
“爲什麼呀?明明在之前的島上都能自由活動的。”
“劉一峯,你再去申請一下吧。”
“申請你妹呀申請,沒見到船員都下不了船嘛。”
馮碩看着有些生氣的劉一峯留下這句話後就離開了,有些不解的摸了摸頭,問到身邊之人:“我沒妹妹呀,爲什麼他總是提我妹妹呀?”
劉一峯走到了廚房所在的艙室,老王還在勤勤懇懇的處理着鹹魚。這些鹹魚是最老舊的那批,臭不可耐,但他就是耐得住寂寞和無聊,默默的處理着。
“老王,其他船員都在傳海事局要收回這艘寶船的事,你就不擔心嘛?”
老王茫然的擡頭,看了眼劉一峯,又茫然的低頭繼續處理鹹魚,把鹹魚外表那層已經不知道是鹽漬還是污穢的灰色結晶層刮掉。
“我,只會煮鹹魚雜湯,熱餅子,其他的,我也不會。”
“老王,如果船真的被沒收了,你有錢回去大明嘛?”
“我今年剛被僱傭,船長還沒給我錢。”
劉一峯暗罵前任船長的摳門,很明顯他見老王老實,出海前的安家費給賴掉了。
他還想在說些什麼,就聽見外面甲板上的喧鬧。走出去發現船員們包圍了5個海事局的官吏和船長在討要說法。
“按照契約,你們要把船開到藟山城!”
“大人,那到了藟山城後,我們怎麼處理?”
“我不知道,我只負責督促你們出航,後面的事和我無關!”
海事局官吏明顯的甩鍋態度讓船員們很不爽,那個代理船長也一臉的無奈,他很清楚船員們現在的情緒就像一個火藥桶一點就着,但是他也沒有辦法。
這種情況海事局還真的是第一次遇到,所以沿途的海事局官員面對船員們越來越激烈的態度,基本都是用拖字訣加甩鍋的。
流鬼城甩給船長,船長甩給樕山城,現在樕山城又甩給藟山城。
船員們又不是傻子,很清楚到了藟山城,他們唯一的依仗就沒了,到時候民夫們一下船,海事局帶着武器強行來沒收船支,不履行他們和船長籤的契約,他們是一點辦法都沒有的。
又旁觀了一會兒不管海事局官員如何憤怒的呵斥和船長如何苦口婆心的勸導,船員們就是一副非暴力不合作的博弈,劉一峯被突然出現的吳三桂帶走了。
“小吳大人,我不能下船的。”
“沒事,你跟着我就行了,沒人敢攔我。”
“我們這是去哪?”
“宋大人想見你。”
在吳三桂帶着劉一峯來海事局的路上,已經進入工作狀態開始處理公務的宋應星,再一次拿起了因爲鳥銃走私案被抄家的5個商行的民夫名錄。
看了看後,他又放下了。
5個商行260多個民夫怎麼處理他們還沒討論好。
一部分官員的意思是直接分給其他商行,一部分官員的意思是充公送到金山城,一部分官員的意思是公開販賣。
東山州海事局官員到東山州的時間最短的都超過5年了,年年都要處理民夫事務,久而久之就養成了不把民夫當人看,完全當貨物的觀念。這讓初到東山州的宋應星很是不適應,所以他暫時按下了對這批民夫的處理。
“宋大人,三桂把那個民夫廚子帶來了。”
“嗯,長白,把他帶進來吧。”
“是,大人。”
劉一峯被帶進了宋應星的辦公室後,真心實意的對宋欣欣行了個大禮。
劉一峯在面對其他海事局官員的時候,態度都是很虛僞的,臉上的恭敬全是表面功夫,實際仔細看就能看出來他真實的不卑不亢的態度了。
但知道了宋應星的真實身份後,劉一峯面對這個明末科學家是真的很崇敬。
一揖到底後,劉一峯開口說道:“參見宋大人。”
“劉一峯,我在流鬼城說的話現在還有效哦。”
“小人謝過宋大人厚愛,但小人是真的想在東山州闖出一番事業的。”
“劉一峯,你知道你們的現況嘛?”
“宋大人,是發生了什麼事嘛?”
到了藟山城卻不讓下船那一刻,劉一峯就有預感出事了。爲此他還特意讓鰲拜,尼勘圖和金承佑一直守在底艙看護那些手銃。
“你們現在是無主之人了。”
無主之人?
宋應星見劉一峯一臉懵逼,便開口解釋道:“流鬼城發現上任船長走私案,買下你們的5家商行全部有份,海事局配合登州官府已經把5家商行的掌櫃都抓了,商行也被抄了。”
劉一峯聽懂了。
他猶豫了幾秒,試探的問到:“宋大人,這意味着我們已經是自由民了?”
邏輯上是這樣的。
但每個商行運來的民夫,海事局都是要支付其一定費用的,所以讓海事局直接給劉一峯他們這260多人自由民身份,是不現實的。
宋應星沒有正面回答劉一峯的問題,只是低下了頭裝作在看奏摺,說道:“海事局官員們給出的解決方法是把你們賣給其他商行,等到了藟山城後開始執行。”
接着,他擡起頭:“劉一峯,我也不騙你,今年新來的民夫,基本上都是送到金山城鑿山開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