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哪?走這邊。”

    一個和劉一峯一樣差不多打扮的漢子拉住了劉一峯,指着一條小巷說道:“這邊,這邊,快點,去晚了就沒位置了,你該不會是在害怕吧?”

    哈?

    劉一峯還沒反應過來,那個漢子立刻又說道:“慫貨,怕個毛呀,我們就負責站個聲勢,真要打也輪不到我們的。”

    劉一峯完全不知道他在說什麼,也不認識他,但還來不及解釋什麼,又有4,5個人涌了過來,推着他和那個拉住他的人就進了巷子。

    “不是,你們認錯人了!”

    “他在說什麼?”

    “他說我們認錯人了。”

    “你認識他?”

    “我連你都不認識。”

    “對呀,我們互相都不認識呀。”

    這什麼情況?劉一峯完全懵了,那個拉住他的人對其他人喊道:“你們有人認識他呀?”

    “不認識。”

    “喂,前面的快點走呀,站完了場,小爺我還要回去搬東西呢!”

    那個拉住劉一峯的人只能拉着劉一峯繼續朝巷子深處走去,一邊走一邊問到無可奈何被拉住的劉一峯:“你不是來站聲勢的?”

    “不是,我就路過。”

    “那來都來了,就幫忙站下吧,劉老闆很大方的,只要他贏了我們這些幫忙站聲勢的都有錢拿。”

    劉一峯想不去也不行了,他回頭看了眼只能容納3人並行的巷子,已經擠滿了人,大家都默默的朝巷子深處走,有些認識的人還在互相打招呼。

    這麼多人,他想退也退不出去了,只能裹挾着繼續往前走。

    不過這是什麼情況呀……

    “兄弟,站什麼聲勢呀?”

    “還能站什麼,分因紐特人唄。”

    因紐特人!?

    劉一峯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因紐特人就是大名鼎鼎的愛斯基摩人,不過愛斯基摩這個稱呼是他們的敵人,北美洲的印第安人給他們取的,大意爲“喫生肉的人”。

    他們不接受,自稱因紐特人,“因紐特”在他們的語言中就是“人”的意思。

    “因紐特人?是指因紐特奴隸嘛?”

    劉一峯的話讓他身邊所有人都詫異的扭頭看向了他,眼神中全是狐疑。

    “兄弟,你哪年來的東山州。”

    劉一峯猶豫了2秒,覺得還不是不要裝,說實話比較好,畢竟他對東山州很多約定俗成的東西完全不清楚:“今年。”

    “難怪。”

    之前像看怪物一般看劉一峯的衆人都收回了目光。而那個拉住他的漢子估計是個自來熟話癆,直接開始向劉一峯科普起了因紐特人。

    “他們纔不是奴隸呢,他們是東山州的土著,但是他們的祖先也是我們華夏一族的。我聽海事局的大人說過,這些因紐特人是鮮卑人東遷部族的後裔。你還別說,他們長得和漠北的蠻夷還真的挺像的。”

    鮮卑!?

    劉一峯充滿了吐槽的慾望,腦中的疑惑也更多了。但還來不及問,那個漢子繼續說道:

    “當年發現東山州的時候,船隊有很多迷航的船支,他們在樕山更北邊的乾昧山登陸的,那裏比這裏還要苦寒。就在他們因爲船支破損快要凍死餓死的時候,遇到了因紐特人。”

    隨着這個漢子賣弄般的述說,劉一峯逐漸明白了在東山州北部,因紐特人的實際地位比民夫還要高,是不可能有因紐特人奴隸這一說的。

    當初迷航船支上的人被因紐特人救了下來。不僅如此,開墾東山州的第一年,很多人都受不了東山州北部嚴寒的冬天,因紐特人無償提供了好多毛皮和食物幫他們渡過那段最艱苦的時期。

    這件事後來還被本土的陛下和內閣知道了,陛下讓海事局去調查因紐特人,因爲他們長的真的很像北方遊牧民族。

    海事局調查的結果是說他們應該是鮮卑後裔。

    大明那時候已經有了二等國民政策了,主要是針對非漢人但對大明有功的少數民族的。像北庭都護府投靠大明的蒙古人,立下了赫赫戰功的女真人,在安南都護府的叢林中作戰的南方諸多民族。

    他們第一代是二等國民,但第二代只要從小接受漢學,是能成爲漢民的。

    這條政策已經施行了30多年了,是很多非漢人一輩子努力的目標,比如金承佑,比如鰲拜。

    聽這些漢子講解完因紐特人和東山州的故事後,劉一峯卻有種奇怪的感覺。他總覺得大明朝廷強行解釋因紐特人是鮮卑後裔,是在製造正統宣稱。

    簡單的說,就是後世華夏人非常熟悉的4個字:自古以來。

    鮮卑從漢朝開始就已經被融入了華夏的文化體系了,晉之後的南北朝更是入主中原,盛唐的民族大混血讓鮮卑徹底漢化,明朝甚至都沒有純種鮮卑人了。

    “鮮卑”這個詞已經的只出現在史書和茶樓講書先生的口中了。

    鮮卑已經徹底歸屬華夏,因紐特人是鮮卑後裔,那麼因紐特人世世代代生存的東山州就能納入“自古以來”這個體系中了。

    只需要兩三代人的經營,東山州就和西域一樣,即便再次丟掉,也會被漢人默認爲是自己的地盤的,自然會想盡辦法拿回來。

    不過劉一峯沒有把大明朝廷推高因紐特人地位的真實想法的猜想說出來,估計說出來這些一看就知道大字不認識一個的漢子也聽不懂。

    他跟着衆人很快就走出了巷子,來到了一片空曠之地。這裏已經站了很多人了,目測超過100,分別被幾個商人打扮的人分成兩批位列左右。

    兩批人中間隔出來了20米左右的空檔,放着一張八仙桌,八仙桌兩邊各自坐着一批人。這些人一看就知道是商人,畢竟他們身上那華麗至極的皮草怎麼看都是名貴之物。

    劉一峯就是有些好奇這會的樕山城在夏末,差不多15度上下,穿那麼厚的皮草,不熱嘛?

    其實還是有點熱的,這些商人額頭的汗珠就是明證,但是他們寧願熱也不選擇脫下皮草,因爲這是他們能穿的最名貴的衣物。

    明朝商人不準穿綢緞,只能穿布衣。布衣再怎麼名貴,視覺感官的效果也不如絲綢做的綢緞的。

    雖然隨着大明開海禁,海事局的成立,民間商人的地位和財富都在上升,但明律依然不準商人穿綢緞。

    這些商人很苦惱,除了把自己的兒子送去考科舉或者送去參軍,把女兒嫁給士紳官僚階級實現下一代的階級躍升外,他們也絞盡腦汁的彰顯自己的財富。

    正好這二十多年越來越冷,中原別說秦嶺淮海了,連嶺南一帶冬天都經常下雪,皮草的地位得到了提升。優質的皮草不僅保暖效果極佳,視覺上帶來的雍容華貴感也並不比綢緞差,成名爲大明最幾十年最流行的衣物。

    特別是陛下親自北伐那段時間,待在漠南的陛下天天穿着華麗的皮草罩端禦寒,整個大明就流行起了皮草熱。大明本土的貴婦人或者深閨大小姐都喜歡在馬面裙外再套一層精美的皮草袍子的,顯得雍容華貴。

    明律沒有限制商人不能穿皮草,於是他們就開始換着花樣的在皮草上炫富起來。

    劉一峯看着坐在八仙桌兩邊的兩個商人,就總覺得是兩隻狗熊……

    “什麼狗熊,你個土包子。”

    那個拉着劉一峯過來的話癆漢子滿臉鄙夷的看着劉一峯,完全忘記了3年前他也被人這麼吐槽過。

    “那是樕山巨熊的皮!”

    “樕山巨熊?”

    “對,那熊比東北的黑瞎子要大好幾倍!”

    東北黑瞎子也就是黑熊的東亞亞種,普遍體長不超過1米4。

    “什麼好幾倍,沒見過就別瞎說。”

    一個聲音從兩人身後響起,話癆漢子有些不服的推開劉一峯,卻在見到說話之人後滿臉的諂媚:“喲,趙大哥,你也來啦。”

    劉一峯迴頭看去,這個趙姓漢子只比自己矮一點,目測177上下,在這個時代絕對算得上是非常高了。

    趙姓漢子估計在衆人中還算有些名氣,周圍的人有一半多都在對他打招呼。但他沒有搭理他們,只是默默的看着劉一峯,眼神中流露出幾分戒備。

    他還是第一次見到比自己高的人,不僅如此,劉一峯那身肌肉也讓他感覺到了壓力。

    在船上的時間,劉一峯是一直有在鍛鍊的,還會時不時的找馮碩,李鴻基等人練習摔跤和搏鬥廝殺技巧。

    每天又有最好的蛋白質:魚肉喫,練出了一副放在後世把臉遮住發某音,估計能讓很多小姐姐面紅耳赤,讓很多基佬瘋狂的叫哥哥的肌肉。不過露出那張路人臉後,估計面紅耳赤的小姐姐剩不了幾個,叫哥哥的基佬也要走一半以上。

    話癆漢子不愧是話癆,直接開始對趙姓漢子介紹起劉一峯是今年剛到的民夫。

    聽到是今年剛到的民夫,趙姓漢子那莫名的戒備少了許多。

    或許是存着在劉一峯面前賣弄的心思,趙姓漢子說道:“樕山巨熊比東北熊瞎子大十倍!”

    頓時周圍衆人整齊劃一的開始吸涼氣。

    劉一峯沒說話,有些猜到所謂的樕山巨熊,應該就是世界上最大的熊類亞種:阿拉斯加棕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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