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大人,睡醒了嘛?”

    “嗯。”海軍軍官伸了個大大的懶腰,一點都不在意自己海軍制服上的灰塵,也不在意昨天被扔柴房的的待遇,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把這碗醒酒茶喝了。”

    “謝謝劉掌櫃了。”

    劉一峯面前的軍官叫張鈞,30多歲,也不知道是不是有南洋人的血統還是在海面上曬了太久,皮膚遠比漢人黝黑。

    不過沒人會因爲他可能有南洋人的血統看不起他,因爲他那身制服是正六品的破浪校尉的軍服。

    破浪校尉是海軍自己模仿陸軍體系造出來的官職,正六品已經是一艘鄭和級上的重要軍官了。

    從張鈞口中,劉一峯知道了鄭和級有船長,從六品官職。

    當戰船組成艦隊後,船長是要聽正四品的艦隊指揮僉事的命令,而指揮僉事的命令往往是下達給破浪校尉的。也就是說,一艘出海的鄭和級上,非戰時大家聽船長的,戰時大家聽破浪校尉的。

    劉一峯覺得這樣的指揮效率太低,直接讓船長成爲一艘船的總指揮不就完啦。但他並不是這方面的專家,沒有發表任何意見。

    他始終相信一件事:任何事物在某個階段,都會自然的發展出最適合它當前階段的機制。如果說大明海軍的這種指揮系統有問題,大明海軍會自然的提出改革的。

    宿醉的張鈞正好口渴難耐,一口氣就喝下那碗味道有些怪的醒酒茶,溫熱的茶水激活了他的胃,咕嚕聲頓時就響起了。

    他到也不尷尬,反正自己喝醉後的醜態面前這個做菜極其好喫的年輕人不止見到過一次了。

    “劉掌櫃,今天早上喫什麼?”

    “香酥金絲餅,油茶麪,紅糖豆花和茶葉蛋。”

    重重的吞口水的聲音響起了,這些東西張鈞這些天都喫過,當他依然無法拒絕起美好的味道。

    金絲餅是宋朝有了鐵鍋後出現的麪食,但卻是在清末民初時發揚開的,做法和拉麪非常類似。

    麪糰中要麼加糖要麼加鹽增加低味,然後揉麪到有勁兒後開始拉麪。整個拉麪的過程和做拉麪一模一樣,區別只是在於麪條拉好後不是扔進鍋裏煮麪,而是讓麪條攪在一起,放在面板上,抹油再捲起來。

    把卷起來的麪糰豎着放,用手掌養成餅,放在油鍋中炸或者煎。出鍋後外表酥脆,內在柔軟還是一條一條特殊結構的香酥金絲餅就完成了。

    這也是劉一峯這家店最受歡迎的食物之一,因爲方便帶走,幾乎每一鍋出鍋後,那些商行掌櫃的跑腿或者下人就揮舞着錢搶着購買。買到後小心翼翼的放好,趁熱送到自家主人那裏去。

    即便在後世,金絲餅那特殊的口感都能在衆多美食中脫影而出,在這裏就更別提了。

    油茶麪劉一峯在南洋級上做了一次後,極受歡迎,鄭芝龍,馮碩和李鴻基都推薦他再做。天冷的時候,一碗油茶麪下肚,那微微的飽腹感和滿嘴的留香,真的很讓人慾罷不能。

    劉一峯還加了小料,炒過的花生米,黃豆,以及撒子。

    撒子是炸物,雖然這個時代大明已經有了油炸的烹飪方式了,但因爲對油料的消耗過大,基本屬於平民階層消費不起的食物。

    但東山州不一樣,這裏地廣人稀,種的大豆喫不完只能用來榨油,更別說還有大量放牧的牧羣了,動物油脂也應有盡有。

    這些油脂和其附屬產物,也是東山州少有的能出口回本土的貨物,流鬼州和扶桑用的基本就是東山州出品的豆油,動物油脂和其附屬產物。

    豆花不是劉一峯的發明,也不是他這家店獨有的,不過他創新的用紅糖水泡豆花,讓很多人大開眼界。

    後世華夏那些被某袁姓大佬餵飽的人,爲了豆花該是甜的還是鹹的“打”的腦漿都出來了。但實際上華夏曆史上,豆花上千年的時間裏都是鹹口的。

    順便一說,劉一峯作爲巴蜀人,認爲豆花酸,甜,鹹,辣都可以,甚至可以混在一起,還另有一番風味。

    豆花出現甜口,是生產力進步的體現。

    首先是明清兩朝因爲歐羅巴人在南洋的殖民地大規模製糖導致了中原糖價的下降。

    然後是土豆玉米的出現,讓清朝的糧食不再是問題,南方地區大量土地能改種植經濟作物:甘蔗了。

    於是距離南洋近,又大量種植經濟作物甘蔗的華夏南方,很自然的就演化出了各種甜口的食物。

    甜豆花就是其中之一。

    但這段歷史也就300多年罷了,豆花可是存在了近2000年的。

    所以當喫慣了鹹口豆花的大明人,突然發現了甜口的紅糖豆花後,在內心極大震驚的同時,也深深的上癮了。

    畢竟糖是癮品。

    而且因爲這個大明開發了南洋,這幾十年,糖以極快的速度成爲了百姓都能消費的起的商品,大明百姓對於甜口的接受度是越來越高的。

    藟山城附近可是種了大量的甜菜的,市面上一點都不缺糖。

    茶葉蛋和豆花一樣,也是在華夏有上千年曆史的食物。只不過不能登大雅之堂,屬於民間食品。做法也早就成熟,到處都有。

    劉一峯也只是加了一點小改動,那就是加入了紅糖,雛形就是後世的可樂茶葉蛋。

    他可是巴蜀人,學做菜也是從川菜開始學的。後世的川菜給很多人的印象就是重油重辣重香料,但實際上川菜很講究複合味的,典型的代表就是魚香肉絲。

    茶葉蛋中加紅糖,就是在添加複合味。

    雖然也有人不喜歡,但總的來說,他家帶點甜味的茶葉蛋賣的還是很不錯的。

    張鈞重重的嚥了口水後,掏出自己裝銀兩的絲綢錢袋扔給了劉一峯,然後徑直走到了後院的石磨旁,搬了根凳子坐了下來,甩開袖子,說道:“我要5張金絲餅,一碗油茶麪,加花生加撒子不要黃豆,豆花也要一碗,茶葉蛋3個!”

    劉一峯把錢袋直接扔了回去,翻着白眼說道:“張大人,我家不堂食。”

    這也是劉一峯這家店的特色,在城區內所有的飯店食府食肆都是堂食的,唯獨劉一峯這家不堂食。

    堂食就需要夠大的店面,足夠多的小二和配套的人員,這些都是很大的一筆花銷。

    劉一峯爲了節約錢,參考後世的美食店,開啓了藟山城第一家不堂食的店。

    這種店中原其實也不少,但大多數都是攤位。藟山城不準擺攤,劉一峯這家不堂食的美食店還真是藟山城第一家。

    而且已經有模仿者了。

    腦袋非常靈光的商人瞬間看出來了不堂食的飯店,能節約很大一筆租房和人工的費用。但模仿者可沒有劉一峯那層出不窮的各色小喫,賣的食物也沒啥特色,目前不溫不火的強撐着。

    當然,他們也天天派人在劉一峯店外盯着,馮碩都帶着人和他們起了好幾次衝突了,也不願意賣給他們食物,但他們僱傭其他人來買你也沒辦法,劉一峯就讓店面乾脆大膽的賣,自己有足夠多的美食給他們抄襲。

    “哎呀,我的劉大掌櫃,你能不能不要這麼有原則呀,我沒有堂食呀,我在你家後院喫呀,憑我們的交情,我在你這裏喫點東西怎麼了?”

    劉一峯苦笑着搖頭,這個張鈞明明認識了才半個月,硬是靠着自己的厚臉皮和海外的諸多見識,和劉一峯以及他的班底混熟了。

    晚上還會帶着酒來蹭晚飯喫,還經常喝醉,喝醉了就抱着人講海軍故事,講到最後就哭,然後睡柴房。

    “我的張大人,你可是正六品的破浪校尉呀,你能不能有點官樣?”

    “我們海軍都是勇敢做自己的,又不是閱艦儀式,搞那麼正經幹嘛?”

    張鈞一邊說一邊在手心吐唾沫,抹掉在柴房染上的污垢。

    這看的劉一峯青筋暴露:“去洗手!洗了手回來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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