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紹自當還禮。
拱手道：“多謝城隍大人。”
廬山真君見宋紹竟然同自己行禮，趁宋紹不注意，往旁邊讓開一步。
開玩笑。
宋紹體內可是有儒聖一脈的浩然正氣。
那就說明，宋紹必然和儒聖一脈有所關係，別看自己是此地城隍，但在儒聖面前，連跪拜的資格都沒有。
更何況是和儒聖有關係的宋紹？
行禮過後。
廬山真君猶豫要不要打探宋紹和儒聖的關係。
爲何他的體內會有浩然正氣。
但是後者似乎看穿了自己的心思，直接說道：“真君不必多言，我等修行之輩，自有其機緣。”
“多說多問，反倒無益。”
聽到宋紹的話，廬山真君頓了頓，隨後大笑，“宋兄說的極是，此般倒是我看不開了。”
青石之上。
兩人又喝了個伶仃大醉。
小鹿乖巧的同精怪玩耍，吃了幾個它們送來的野果飽腹。
回到村子。
幾乎所有燭火都已經滅了。
只有自家門前還留了一盞燈。
宋紹嘴角翹起，帶着小鹿回到自己房間，抱着它沉沉睡了過去。
時間一晃而逝。
自從廬山真君來到瀘州地界後，此地慢慢恢復，流民也慢慢從外地回來，遷徙至瀘州城。
新官上任。
瀘州城一副欣欣向榮的局面，只是苦了廬山真君，每日奔波。
不過等到閒來無事時，他總會來尋宋紹討杯酒喝。
再後來。
他來到宋紹家裏，見到了哥哥嫂嫂，只道是外地朋友，當他看到秦姨時，眼睛頓時看直了。
打那之後。
他每隔兩三日，總會帶上一些上好的喫食，禮品，甚至靈果靈草，來宋紹家中做客。
秦姨畢竟是從大風大浪中經歷過來的。
自然知曉廬山真君的本意。
但她並沒有理會，畢竟當她選擇來到宋家村的時候，就已經做好一個人過一輩子的準備。
對此，宋紹只是問了秦姨一句。
如果他真心喜歡，秦姨當真不心動？
秦姨同宋紹坐在家門前，看向頭頂殘陽，笑着道：“即便心動，我這般人只是看着他安好，那便足夠了。”
廬山真君站在陰暗角落。
一言不發。
轉身離去。
他並沒有放棄，而是一如既往。
又是些許時日，冰面融化，門前池塘多了些許游魚。
孩童拿着風箏在田野打鬧。
廬山真君再次來尋宋紹喝酒，這次他沒有進宋紹家，只是兩個人坐在村頭。
這一次，廬山真君喝了個爛醉。
罕見的和宋紹說了很多話。
他問：“男女之事，難不成真當要求一個你情我願？一廂情願，只道可笑？”
宋紹不答。
拿起酒葫蘆抿了一口。
腦海中莫名浮現起一個女人的身影。
“大抵不是。”
“那你說，我喜歡她，和她有關係嗎？”
見廬山真君已經爛醉。
宋紹緊了緊衣袍，摸了摸身旁擔心的小鹿，笑着道：“只要不驚擾到良人，那便是世間最美好的事。”
不驚擾......
廬山真君睡了過去。
第二天天亮。
廬山真君走了，緊接着兩天，三天，甚至半個月，都不曾見他再來過。
就連秦姨也慢慢習慣了他的消失。
又是三天後。
正在給村中孩童上課的宋紹，突然心頭一顫，似乎感覺到什麼東西。
宋紹沒有回家，而是來到了山頭。
那塊青石上，廬山真君早已坐在這裏。
宋紹見他，不由笑道：“不去家裏坐坐？”
廬山真君撓了撓頭。
“這些時日實在繁忙，不過我倒是尋來一件好物件，希望宋兄能幫我轉贈給秦姑娘。”
宋紹接過廬山真君遞過來的物件。
疑惑道：“爲何不親手送她？”
廬山真君扭頭看向山腳下的宋家村，穿着一身布衣，在家門前打掃的秦姨，嘴角微微翹起。
“過些時日，一定會的。”
宋紹聽出了他的意思。
沒有多說，便下了山。
回到家中，秦姨見宋紹回來，彎腰行禮，被宋紹扶起，隨後將手中的物件送給了她。
秦姨看着手中的木簪。
一時有些恍神。
“紹兒，這是......”
宋紹笑道：“他說，木簪很適合你。”
秦姨握着木簪的手掌顫了顫，面無表情，但是卻把它認真收了起來。
宋紹見狀。
笑着進了屋子。
又是一段時間後，宋紹帶回來的孩童已經可以蹣跚走路，經過一個冬天的蘊養，小鹿也長大了不少。
宋軼和自己妻子，每天臉上都掛着笑容。
秦姨則是每天忙碌後，都會坐在家門口，拿着手裏的木簪愣愣出神。
又是一年春來。
宋紹看着最後私塾中最後一個孩童跑回家後，隨後勸意猶未盡的精怪離開，只留下小鹿陪在自己身旁。
這次，他沒有關私塾的門。
而是靜靜地坐着。
似乎在等什麼人。
片刻後，一個身穿華服的中年人，帶着一個身穿黑衣的男子，來到了私塾。
見宋紹早已備好了茶水。
中年人不由大笑。
“你知道我會來？”
宋紹聞言，搖了搖頭。
“那種窺探天機的神仙手段，我尚且還是學不來。”
中年人咦了一聲，“那你是如何得知我會過來的？”
宋紹笑了笑。
示意二人坐下。
隨後說道：“此地城隍同我爲友，武朝大軍南下大勝的消息，已經傳遍南蜀。”
“如今大軍回朝，必會途經瀘州城。”
“我算了算時日，也差不多就這幾天吧。”
中年人聞言，不由大笑。
“這般算法，倒是有趣。”
宋紹不可置否，擡手爲兩人各自沏了一盞茶。
“所以國師大人此番不去皇城邀功請賞，反倒來這種山野之地尋我，所圖爲何？”
此番來人。
不是旁人。
正是真太平和許三。
見宋紹直截了當。
真太平擺手，示意身旁嚴肅的許三坐下。
隨後一同坐下，和宋紹一起，看着山野之中的殘陽西落。
“在你眼中，我是不是一個只知道算計，爲了結果不擇手段的惡人？”
聽到真太平的問題。
宋紹沉默。
經過這些時日的靜養，宋紹想通了很多東西。
有和曾經李爺論道的人妖之爭。
有廟堂所有人的所欲所求。
有關於此番南下，天下每個人心中的算計。
以及，當時真太平爲何邀請自己同行，又爲何讓許三將黑豹精的腦袋送給自己。
宋紹抿了口茶。
回了一聲：“確實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