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紹這時候也明白了問題所在。
他也終於反應過來，爲何見到這裏的場景時，他會那麼熟悉了。
當時第一次抄書《鎮妖靜心錄》時，他曾在腦海中見到了一副光景，兩位老者於松樹下對弈，那般場景正如此時一般。
得到解釋後，宋紹也終於明白。
雖然自己感悟到了《萬妖錄》，但卻沒有完全搞清楚它會給自己帶來的負面作用。
增加修爲，蓄養妖魂，感悟功法的同時。
它們的記憶如同一滴滴雨露慢慢匯聚成了江河，宋紹的識海有限，又或者說，因爲他境界原因，導致他根本無法去擴寬識海。
所以才導致，這些溢出來的負面記憶，以及情緒，慢慢成就了眼前的‘宋紹’。
也就是另一個自己。
想到這裏，宋紹不由吐了一口氣，嘴角微微露出一抹苦笑。
沒想到，自己平日裏萬般小心，最後會在這裏栽了跟頭。
思考片刻後。
宋紹開口道：“如果我說不呢？”
‘宋紹’也不在意，只是散去了手上哀嚎的妖魂，笑吟吟道：“你當然可以拒絕，只不過你的識海已經瀕臨極限，毫不誇張的說，只要你再殺死一隻妖魔，你就會死。”
‘宋紹’再次捻起一枚棋子，嘴裏碎碎念道：“壓死駱駝的永遠不是最後一根稻草，而是日積月累的蠶食。”
“現在，可以救你的只有我。”
‘宋紹’微笑道：“畢竟，我也不想讓自己死了，你說對吧？”
“身體交給我，那麼你就可以繼續在這裏生存下去，並且外界發生的一切，都會和你自己親身體會到的一樣，並無他異。”
“硬要說區別的話，可能就是你會覺得自己看到的都是別人的人生一樣，主導者並非自己。”
“不過也僅此而已。”
‘宋紹’見宋紹不答，於是繼續道：“你我一體，所以我自是明白你的念頭，可人活着，終究是比死了好，你說對吧？”
“家中的哥哥嫂嫂，天牢中對你恩情如山半師李爺，拳師李山，還有小鯉兒，秦婀娜等等，等等......”
“如果你在這裏，以這種方式死掉的話，你不覺得可惜嗎？”
‘宋紹’的話一語中的。
不得不說，他的話很有蠱惑力。
可，如果答應了，就算自己活下來，那自己還能算是自己嗎？
宋紹沉默不語。
許久後，他才幽幽開口道：“所以，在我的識海未能拓寬之前，我便不能再親手斬殺一隻妖魔了，對吧？”
‘宋紹’似有所悟，他點了點頭。
“沒錯，正是如此。”
看着宋紹的表情，他隱約已經猜出了答案，不由輕笑道：“看來你還是不信我。”
“信，我當然信。”
宋紹坦蕩道：“不光信，我還覺得你的存在非常真實，且有必要。”
“哦？”
‘宋紹’詫異道：“既然如此，爲何還要拒絕我的提議？你知道，你我一體，我不會加害你的。”
宋紹搖頭。
“抱歉，雖然我相信你不會害我。但我現在還有一些必須要做的事情，所以身體暫時還不能給你。”
‘宋紹’倒是沒有爲難宋紹，只是淡然一笑，隨後單手朝虛空一握，只見自那松樹上，竟是滴落一滴露珠，隨後落到宋紹嘴邊。
“喝了它。”
宋紹見狀，問道：“這是什麼？”
‘宋紹’摸了摸下巴，隨後笑道：“姑且算是先禮後兵的禮物吧。”
“先禮後兵？”
見宋紹不解，‘宋紹’重新作爲石凳，笑道：“這滴露珠可以幫你脫離此地，並且可以在幫你暫時壓制識海的反噬，不過最多隻能幫你壓制一次。”
“如果你施展，或者被動施展《萬妖錄》兩次，那麼到時候，你我再見面之時，就不會是像現在這樣，坐在一起下棋喝茶，那麼簡單了。”
‘宋紹’微笑道：“到時候，身體歸不歸屬你，也就不是你能說的算了。”
宋紹聞言，沉默片刻。
隨後開口道：“放心，我一定不會讓你得逞的。”
“哈哈哈！”
‘宋紹’聞言，放聲大笑，隨後長袖一甩，露珠直接被送到了宋紹的嘴裏。
“那你可要好好修行了，我在這裏，期待着你的再次到來。”
露珠入腹。
一股暖意襲來，那股來自靈魂的灼燒之痛，方纔徹底消散。
宋紹回頭，眼神複雜的盯着‘宋紹’，語氣認真道：“放心，我絕對不會跟你再見面的。”
“那就祝你早日尋到拓寬識海之法了。”
說話間，宋紹的身體逐漸開始淡化。
‘宋紹’見狀，只是單手托腮，笑吟吟的看着宋紹，擺手道：“再見。”
宋紹也是翹起嘴角，平靜道：“再也不見。”
刺痛！
雖然只是轉瞬即逝，但還是讓宋紹止不住打了個激靈。
當他猛然從地上坐起來的時候，腦袋似乎碰到了什麼東西，只聽到一聲很焦脆的哎呦聲。
宋紹緩過神來，定睛一看。
原來是納蘭河圖被自己碰到腦袋，身體倒在地上，捂着自己的額頭，烏溜溜的眼睛中，積蓄起了淚珠。
“該死的宋紹，本小姐好不容易救你一次，你一醒過來居然敢偷襲我！”
見納蘭河圖嘟着嘴，滿臉委屈的模樣。
宋紹猶豫片刻，隨後小聲問道：“腐屍潮的最後，是你救了我？”
“廢話，除了我能救你，當時還有誰能救你？”
納蘭河圖捂着額頭，從地上站了起來，這時候宋紹才發現，她的一雙魚尾不知何時竟然變成了一對長腿，纖纖玉足掛着一個紅色的鈴鐺，顯得嬌俏可愛。
“你會走？”
“什麼話！什麼話！誰規定的本小姐就不能化形雙腿走路了？”
見納蘭河圖生氣，宋紹意識到自己失言，隨後道了一句抱歉。
不過既然是納蘭河圖救了自己，那宋紹自然不會虧欠這個人情，想了一番後，隨後從儲物戒指中，取出四五顆上等靈果，遞給了納蘭河圖。
“謝謝。”
“什麼啊！本姑娘對你可是救命之恩，你就想用這些東西賄賂我，我告訴你，不可能！”
......
一炷香後。
“真香！可惡的宋紹，這樣的果子，你還有嗎？”